“不能啊!不能啊!这刀子吃下去小人会死的,肯定会死的!我舔,我舔!我一滴不剩地全给舔下去!”赵大爷终于知道怕了,他赶紧像老狗一样朝谈思危砰砰磕头,然后又忍着自己的腥臊味趴在地上把刚才被宁姝踢翻在地上的那杯“酒”,一点一点舔进嘴里,又把溅在自己脸上那点抹进了嘴里,最后自己都忍不住吐了。
子归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宽宏大量地送了他一个滚字。赵大爷颜面无存,捂住脸屁滚尿流地跑了。
亲眼见识到宁姝的厉害,原本闹事的人无人再敢造次,纷纷低下头离得远远地,再不敢触宁姝霉头。
宁姝目光淡淡地巡了一圈,旁观者纷纷四散再不敢看热闹。走到烂醉的谈思危身边,宁姝将他扶起柔声道:“谈少卿醒醒,我扶你回去吧。谈少卿?”
谈思危张开发红的双眼,迷离地望了她一会儿,挣开她的手从地上爬起,走回原来坐的那张桌子抓起空掉的酒壶:“回去干什么?回去哪里?除了一个崩溃的母亲,如今我谈思危算是家破人亡,这京城还有哪里是我能回去的呢?你心既不在我,又何必来惺惺作态来管我,是可怜我吗?我不是乞丐!我谈思危即便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也不稀罕任何人可怜。你走,我还要喝酒,我还没喝够!来人,再给我上一壶酒!放心,我家还没被抄,我现在还有钱!”
龟公察言观色地瞥了一眼,慢吞吞地送了一壶新酒来。谈思危抓起酒壶就往喉咙里灌,把自己呛得剧烈咳嗽,还不要命地继续往下灌。
宁姝不愿见他这样作践自己,蹙着眉强行将他的酒夺了过来:“谈思危,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知道你心痛难忍,一时难以接受,可你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气度模样?你让琼薇在天之灵看到了会怎么想?大公子九泉之下又该如何痛心?你想过没有?”
谈思危麻木地笑着,眼睛里水光晃动:“如今我在人间,他们在黄泉,我们分隔阴阳,他们怎么想我怎么能知晓呢?他们全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以后不会再有人在我背着风筝想从家里逃走时,拿着鞭子吼我异想天开;也不会有人在我摔断腿后按时按点提醒我换药,朝我叹气:二弟你往后切不可再如此鲁莽了;更不会有人夜里偷偷跑进我屋里哭着问我:二哥哥,你是不是痛极了?你能不能把一半的痛分给我……走了走了,全都走了,从今往后谁也不会再管着我了。我彻底地自由了,多快活,我为什么不喝?我要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作为庆祝!”
望着他悲到极致的表情,宁姝心里扎了一下,不由想起了那一世亲人挚爱一个个离她远去,天大地大唯留她一人,她也是这样苦苦挣扎着,恨不得一死去陪伴他们。
她抿了抿唇,抓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昂起头一饮而尽:“你要喝是吗?我跟你一起喝。你喝你的,我代替琼薇跟大公子的份,你想要喝多少,今晚我陪你双倍。”
将空掉的酒杯底倾给谈思危看,她又接连倒了两杯,忍着辛辣尽数入喉。谈思危看得有些发愣,亲眼见着她一杯又一杯不停地自斟自饮着,豁出命来的架势,像要替他将这壶苦酒全部喝下去。
“宁姝,你不必这样……”他伸手去拦。
宁姝浅笑道:“在我心里,你我虽认识不久,可我已将二公子当成挚交。且与琼薇小姐最后一别时,她别无牵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所以特地央求我照看与你,我岂能食言?谈少卿,我今晚不再劝你,你又何必劝我呢?”
谈思危眼中水光晃了晃,深深地望向她,忍不住倾身将她死死抱住,像抱着最后一根稻草:“宁姝你知道吗?人生海海,唯我一人,这人间太冷了。”
宁姝顿了一下,抬起手轻轻在他后背上拍了拍,轻声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