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家这个秘密我们到哪里找?”连翘跟在宁姝后头一路小跑,觉得棘手得很,“谈相他们绝对不会告诉我们的,否则也不会演变成现在的情况。”
宁姝将马牵出,片刻沉思已有决断:“先去草屋。既然案子跟薛家的关系越来越紧密,那我们就回到二十多年前,看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场暴雨之后天渐渐放晴,马蹄踩着水花穿过半座京城,再次向城外奔去。推开腐朽的木门,宁姝这一次放慢脚步,仔细打量起这座茅草屋的陈设。
院中是两片茂密的小园,一片园里细竹疏密,一片园中柳树葱茏,柳树脚下虽已荒芜,杂草丛生,可从那些残枝杂花中还是可以依稀辨出这里曾是一块小花圃,花圃边还设了几只小小的石凳,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往里走,便是草屋的正门了。
草屋里陈设简朴,无论是窗木大门还是衣柜床架,都是用的最廉价的松木,不过廉价归廉价,这屋中总在不起眼的地方流露出一点小心思,就好比小桌上那只陶土捏的小花瓶,窗户上贴着的破碎了一半的窗花,又或者窗户下静静横着的一把古琴。不难看出,这个屋子从前的主人是个颇懂情趣的雅致之人。
而那榻上,还残留着一片干涸的血滴,正是几个时辰前夏侯轻留在那里的。心口复又疼起,宁姝闭上眼睛,迫使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件事,专注眼前。
她扫视四周,伸出手在桌上抹了一把:“这里陈旧归陈旧,但是你注意到没有,并没有多少灰尘,屋内物件也摆设得整齐有条理,应当是有人隔一段时间便来坐一坐,收拾收拾。”
“屋中布置简而不陋,在许多小细节上都有些巧思,比如外面的花圃石凳,比如窗花与小花瓶,说明这个屋子曾经有一位很合格的女主人。床头放着好几件拨浪鼓之类哄孩子的小玩具,她应当有个孩子。”
紧接着宁姝打开衣橱,皱起眉,“衣橱内大多数是女子的衣裙,粗布为主,有两三件襁褓稚童的衣裳,但是不多,而且最大的一件也就半岁模样,后来她的孩子去哪儿了?”
她继续看下去:“也有几套成年男子的衣裳,不过这里男子生活的气息并不重,碗筷虽都是备了两份的,可有一份碗口使用久了磕磕碰碰,碎了两三处小口,另一份则并无残缺,木筷也是,一双旧一双新。连翘,你那里有什么发现?”
“我把能翻的东西都翻遍了,没找到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信物或者书信这些,连一份笔迹都没有,只能说这里的前主人实在太会隐藏身份了,肯定是故意的。呀!我好像在床底下看到一把剑!”连翘忙趴在地方灰头土脸地伸手够了出来,拔剑出鞘。
剑甫一出鞘,便是一道青色剑光,看到连翘心里凉飕飕:“咦,这剑怎么看起来阴气森森的样子?看着让人发憷。”
宁姝在剑身上扫了一眼,落在了剑柄的家徽上:“这是一把杀人剑,它的前主人曾带着它征战沙场,杀死了数不清的敌国士兵,之后它被传到下一代手中,它的主人就是用它,在仇敌身上戳了八个血窟窿,让他血债血偿。”
连翘眨眨眼:“小姐的意思是当年薛红衣‘死’后就住在了这里了?”
宁姝点头:“没错。她‘死’后,又在这里活了十二年,直至因某种原因彻底离开人世。而这期间,她跟某个人生下过一个孩子。”
连翘道:“什么人?那跟谈家又有什么关联呢?”
宁姝没说话,安静地拿起那套男子的衣裳抖落开,放在墙壁上比照,而后估摸出一个大概的男子身高来:“你看这个身量像不像一个人?”
“这个身高属于男子中的中上等,但这京城百万人口,也不在少数,有点难认呢……小姐,看你的表情,心中已经有所怀疑了?快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吧。”连翘急得不行,可劲儿撒娇。
宁姝回过头,漆黑的眼眸点着光亮,如同夜幕星辰,缓缓道来:“如果说,当年与薛红衣私定终身的那个书生,就是当朝的谈相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