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王府,不知堂。
一坐下,宁姝便不客气地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盏水,放下空掉的茶盏,对着夏侯轻道:“所以李娥儿那晚怪异的举动能解释清了,她去跪双面佛是因为觉得自己抢走了自己姐妹的心上人,遭到了报应,于是去佛前忏悔,祈求佛祖饶恕。
但还有一个问题我没想明白。我比照过地图,李娥儿家住在水市附近的康平坊,可她是在西市撞见使臣,被使臣一路纠缠的,最后在康平坊附近的巷子里被人发现衣衫不整。按理说,从西市到康平坊距离不算近,一路上她就没遇到一个人伸出援手吗?就算路人不想多管闲事,到了康平坊附近邻里众多,为何也没有一人发现呢?”
夏侯轻状似无意地丢了张帕子给她:“此事恐怕要等五月初七那日所有细节调查完毕才能得解了。”
宁姝接过帕子拭着满头大汗,点点头:“是啊,现在就等天问他们的消息了。”
“使臣入京后结识的每一个都在这里了。”九思将一大堆卷宗抱到宁姝面前。
“世子殿下怎么知道我要这些?”宁姝望着面前堆起的小山,难掩惊叹,她刚踏进南平王府向夏侯轻提起可能是熟人作案,转眼九思已经将她想要的资料送了上来。
九思道:“与此案相关的每一个人相关资料,世子爷都提前命我们备下,以防宁姑娘你不时之需。”
宁姝眸子闪了闪,望向夏侯轻。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她问。
九思道:“使臣入京这一个月内,见过什么人,造访过何处,做过什么事,只要能查的都进行了调查,大部分资料已经送入王府,少部分仍在搜集中。包括白素素的身家背景,也是天问先禀明了世子,世子连夜分析好,再送到宁姑娘面前的。”
夏侯轻眉宇皱了一下:“九思,你多嘴了,退下。”
“属下知罪。”九思住嘴,认错告退。
不知堂内,暂时只剩下宁姝与夏侯轻二人,以及他们之间那一小堆小山似的卷宗。
望着一身春水碧罗衣,乌发拽地的夏侯轻,宁姝轻吸了一口气,眼波流光,柔声道:“世子殿下,你不行。”
她说完,察觉到夏侯轻眉宇微动,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的话有歧义,忙轻咳了一声道:“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殿下您那方面不,咳咳……我是说,世子殿下,你默默做了那么事却一件都不说出来,若不是我今日凑巧问了,压根不会知晓。这样不行。”
夏侯轻淡淡道:“不过些许微末小事,何足挂齿?”
宁姝认真道:“谁说是小事了,也许对不相干的人来说的确没什么,可是对于在意的人来说,哪怕真的微不足道,意义也十分深远。干渴之时,一滴水也可能是救命的源泉。力竭之时,递来的一根细枝也极其重要。”
夏侯轻慢慢捻动手中那节掌中骨:“那,你会在意吗?”
他微微上扬的语调里像藏着一把小钩子,轻轻一勾,就把宁姝的魂勾去了半边,脸颊上的热度慢慢升起,宁姝不愿败下阵来,强行提气应道:“当然了!”
夏侯轻脸庞上散发着难得的柔意,像是哄孩子般慢声道:“你凶听你的。”
不好,宁姝另外半边魂就这么轻易也被勾走了。她舔了舔嘴唇,使劲儿按耐住心中的瘙痒,一边心中暗道:等着,等我十七岁生辰平安度过的那日,就是我宁姝降伏你之时。
藏在窗后偷看的天问,瞧得眼睛直发亮,一脸颠覆的表情蹩脚地学着歙砚的家乡话道:“窝哩个亲娘嘞,世子爷竟然是个粑耳朵!”
他还沉浸于八卦中,一枚金珠疾风般射了过来,正击在他的脑门上,将他从窗沿上打了下去。
他哎哟一声,被九思提溜起来扔进了不知堂。
夏侯轻冷飕飕的声音就飘了过来:“五月初七那日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快把你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来?”
吃主子的瓜还被主子逮了个正着,天问捂着摔痛的娇臀低眉顺手老实交代:“那天的事我基本打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