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以手沾水一笔一划地写着此案发现的一个个疑点,莹白的指尖在案上留下一串串透明的问号,越写,疑惑越多,反让她更加心乱如麻。
前两桩案件至少有十几日时间供她慢慢抽丝剥茧,可这次,五日时间仅剩三十六个时辰,让她无法不紧绷起来。这一案若是不能如期破解,她是死是活无所谓,可这会不会成为直接覆灭她整个国公府的导火索?这代价太大,她不能赌,更赌不起!
一只手伸过来,将她不断划动几乎魔怔的手指握住,那手的主人道:“暂时别想了,明日一早歙砚跟天问那里应该会有些收获,在这之前,先放过你的大脑。九思说今日晚霞迤逦,今晚月色应当不错,替我看一看吧。”
那只手是专属于夏侯轻沁人的微凉,甫一捏住她的指尖,就如琴师五指轻挥,撩在了她的心弦上,一点点甜,一点点酸,一点点麻,让她半颗心都酥了,剩下半颗无端躁动。
大脑却无形中静了下来,像是给颠沛流离的心,找到了一个金钟罩。
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宁姝闭上眼低低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微微笑道:“好。”
她抬起左手掀开了车帘一角,向外望去,望着天际薄云散去后皎月如盘,星子闪烁微芒,长风划过九万里吹进浓密的树梢,亦拂入车内,拂在她跟他的身上。
她眼眸如镜,倒映着天际那轮清明的月亮,怕扰了月的清净,低低诉道:“今晚月色真的不错呢,银辉如洗,星辰共醉。”
“是么,那的确是美景。”
“嗯。”
两人不再说话,一个静静赏月,一个赏着掌心下她脉搏传递的心跳声,谁也没有动。那月白光华,无声泻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是合该长在一起。
马车照例在宁国公府前停下。
宁姝下车前想了下道:“殿下从前有没有这样哄过其他姑娘?”
夏侯轻闻言,抬了下眉,略带兴味道:“自是有的。”
宁姝心里的醋坛子一下子翻了,兴师问罪道:“什么人?”
夏侯轻嘴角微微上扬:“府中乳母的幼女,才四岁。”
平白喝了一口干醋,宁姝脸颊微赧,但幸好她的脸天生厚如城墙,不以为意反而霸道道:“那以后不许了,就算是几岁的女童也不许了。”
夏侯轻的手指玩味地支在额侧,唇畔终于难得露出一抹明显的笑意,像烈酒一样瞧上一眼就让人溺毙,风情万种地吐出一个:“好。”
这么一个字,让宁姝晕了半天,直到南平王府的马车驶远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掩盖不住的花痴笑意。
她双手连忙捂住脸颊,勉强拉回自己已经奔到十万八千里的矜持,吐吐舌头,含笑着转身走回大门口。
正欲迈进大门槛内,路对面一片浓密的树影后,忽然一道身影转了出去,发出一声冷笑。
宁姝立刻警觉回头。
那人一手扶着树,一手提着酒壶,从浓郁的阴影中慢慢走入她的眼帘,眼睛发红,既嘲且怒。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姝儿,你可真是长了一颗冰冷的心!”
萧云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