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被戏耍的是他,该被道歉的是他,他却又是发誓又是赌咒的说对不起。
这人真是个君子。
宁姝心中歉意更浓,她揖手再拜:“是徽墨他顽皮不懂事,戏耍了少卿,我代他向少卿郑重致歉。”
谈思危扶额苦笑,没想到自己一厢情愿打情骂俏的对象并不是宁姝,而是个男人。更可笑的是自己还美滋滋地上当受骗,每当“宁姝”同他撒娇想要点什么后,他心里偷偷美得跟什么似的。这事儿简直——乱七八糟,乱七八糟。
“也是我太过愚笨了,竟一点没看出来,还以为……”谈思危说了一半,苦笑地摆摆手到此结束。他随意拿起一本卷宗,心乱如麻地翻了几下,再次鼓足勇气道,“姝儿心中,可有人了?”
脑海中本能地飘过那道翩然似仙的身影,光只是想了一下,心头已涌上一股甜意,宁姝没法不说实话道:“嗯,是的。”
谈思危手中紧了紧:“你们可已经定下终身了?”
“尚未。”
谈思危长舒一口气:“那么,在你真正做下决定之前,能不能请你让我继续仰慕于你呢?我知道这很冒昧,不过,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会尽量不让你感到麻烦的。如果不小心让你感到困扰了,你尽管跟我说,我一定离得远一些。”
他语气这样卑微,让宁姝心中更为歉疚:“少卿不必这样,世间好女子多得很,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比我好一万倍的。”
谈思危却已经笑了:“当年我母亲对我姑母说:这世上好男子千千万,怎么就选中我姑父那样不着调的人了呢。姑母说:若是心里不欢喜,就算再好,也与己无关。若是心里欢喜了,再不好,那也是世上最好的。”
他那样朴拙诚挚的口吻,干净得像雪山之心最透明的一块冰,宁姝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谈思危这样的君子,不该被她耽误。给他任何一丝希望吊着他,都是极其卑劣的行为。于是她狠下心道:“可我已经遇到最好的了。”
谈思危目光再次暗了暗,可这一次,他没有再退却:“只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再让我争取争取,即便争取不到,我也对得起自己了。”
这样坚定异于往常的谈思危,让宁姝不知该如何应对:“少卿——”
“少卿!宁大小姐!找到了!薛红衣的卷宗在这里!”那边厢,一名寺丞忽然激动地大喊起来。
宁姝跟谈思危互视一眼,立刻一路小跑了过去。历经了二十多年时光,卷宗已经彻底发黄发脆,慢慢展开时,几乎能听到纸的经纬断裂的声音,而上面记载的内容跨越漫长的时间河流终于慢慢展现在宁姝面前。
在一个字一个字阅过之后,宁姝脸色逐渐凝重,她抬起头,对面谈思危的表情同样错愕。
“这里当年陛下治她家罪的缘由是,有人截下了其父薛厚昭与敌国将领勾结的一封密信,借由忠勇侯朱家之手呈给了陛下,而那个敌国将领,正是后来在南燕国混得风生水起,并且于前两天死在寻芳台楼顶的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