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喽,”冯正笑起来,闭上眼睛快活地点点头,“先有国再有家,家之后再有子嗣绵延、生生不息。若能以最小的牺牲,换得最大的报酬,这笔买卖缘何不做?在百万、千万条性命前,两个人的公道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即便神明要降下五雷轰顶,那就降在我大理寺几十颗脑袋上。只要其他百姓能够无虞,我们这些顽固迂腐的老骨头做一做这恶人又何妨?被雷劈了碎成渣也就随风去吧,刚好算是为他二人赔罪了。”
“可是——”她心里有一腔的不甘、不愿以及替李娥儿、周庠二人发出的愤懑,这些浓郁而复杂的情绪全部凝成宁姝口中呼出的一口长气。她冷静下来,刚才须臾的动摇已被她一脚踩灭,重新找回独属于她的坚定。
“冯大人,南燕国给我五日时间,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一日半,就这样草草结案,未免也太着急了些,冯大人难道对大理寺诸位大人就这么没有信心吗?请你相信我,让我继续查下去,五日期到前,我一定会给这个案子一个圆满的结果。我宁姝,说到做到!”
谈思危见状,立刻站出躬身:“大人,宁大小姐前后勘破凤凰台与玄清观两桩大案,您都亲眼见证,难道还对宁大小姐的能力保持怀疑吗?下官亦以头顶乌纱为她担保,这个案子她肯定能解决,请大人暂且不要将此案回禀御前。”
冯正的目光在宁姝身上落了很久,又望向谈思危,陷入了长久的犹豫,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此案兹事体大,本官实在无力承担罪责,不如将详情禀报陛下后,请陛下……”
宁姝心头剧跳:若是禀报了陛下,那李娥儿跟周庠,肯定没有活路了!
“不必禀报了,李娥儿并未参与此案。”
一道清凌凌冷如冰的声音在公堂外传了进来,宁姝立刻应声回望而去,就见夏侯轻一身霜色罗衣在九思的搀扶下,不紧不慢地踏了进来。
“世子!”望见他,宁姝的眸子不由自主就被点亮了,向他迈了几步。
听到宁姝的声音,夏侯轻朝她微微侧了下头,“嗯”了一声,唇角似挑非挑了一下,而后朝冯正继续道:“案发那夜,李娥儿在大相国寺大佛像面前跪了一夜,子时三刻有小沙弥看到她,劝其离开,但她一直跪到第二天早晨才走。”
一名寺丞当即道:“那小沙弥是一直看着她的吗?使臣是死于子时至丑之间,就算她子时三刻的确在大相国寺,她也可能之后再赶去西市杀人啊。”
九思将夏侯轻搀扶入内,冯正哎哟喂一声,见状恨不得把自己屁股底下那把椅子让给他坐,幸而夏侯轻并不青睐那个座位,坐在了旁侧的位置,慢条斯理地问了一个问题:“大相国寺到寻芳台多远?共有多少条路?”
宁姝心里只略作思量,就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微微而笑,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