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大堂里,一圈桌子围在百晓生周围座无虚席,百晓生口若悬河讲的正是玄清观齐握瑜死于非命之事,在座听得津津有味,连瓜子都忘了嗑。
“被揭穿真面目后,只听那两名邪教徒口中碎念,忽然念咒做起法来,在他们的召唤之下天边立刻飞来无数毒蜂,乌压压几乎将半边天遮盖住,朝着在场的陛下与诸位大人们扑过去。那场景,哎呀呀,简直叫人两股战战,腹内胆寒。毓老王妃当时就站在陛下身旁,她当即拦到了陛下面前护驾,却不幸被毒蜂咬中。陛下悲怒交加,身上爆出紫金龙光,将那些毒蜂尽数烧成了灰,并当场将那二人拿下。只可惜,毓老王妃年迈体弱,还没来得及救治就毒发身亡了,”手中竹板一敲,百晓生唏嘘摇头,“真叫人呜呼哀哉。”
在座也听得感慨不已,纷纷咂嘴。其中有一人忽然好奇道:“邪教的法术真有这么厉害?”
旁边人嗑着瓜子道:“要不然呢?齐四小姐的尸体都被烧成炭了,齐妃娘娘当场被吓疯,还有许多的大人中毒被抬出玄清观,要不是妖人邪术,还能有什么解释?”
但他的话很快就遭到了反驳:“要真这么神通广大,怎么最后也没救得了自己,反倒畏罪自尽了呢?我可瞧见告示了,陛下下令,明天要在午门鞭打他们的尸首,并暴尸三日。”
嗑瓜子那人脸一红,忙磕磕绊绊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叫金蝉脱壳之术,表面上看他二人服毒自尽了,实际上啊,那两具肉身只是他们的壳子,用完了就丢弃了,至于魂魄早就飞到九霄云外,逃脱升天咯。”
两人眼见着要当众吵起架来,座中另一个穿着锦衣的中年男子道:“你们呀,真是头脑简单,这么容易就被忽悠了,其实真实情况根本不是你们猜的那样。”
周围上百双好奇的眼睛朝他望过去,大大满足了中年男子的虚荣心,他轻咳了几声故意压低声音道:“我小舅子就是在玄清观外卖凉茶的,据他亲眼所见,当天进出玄清观的除了陛下与刑部大理寺官员外还有一个人,你们道是谁?”
“谁?别卖关子了,快说是谁。”
“宁国公嫡长女,宁!姝!”
“啊,怎么又是她?她去玄清观做什么?莫非是去破案的?”
“快别开玩笑了,咱们京城里谁人不知她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女中草包,你让我相信她有破案的本事,不如告诉我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她凭借自己天煞孤星的命格做出来的。还有她天狐转世的身份辅助,召来一些毒虫毒蜂简直易如反掌。至于作案动机:我可不止一次听说,齐四小姐曾在云府门口对宁姝不敬,被宁姝赏了一个响亮的巴掌,自此两人结下深仇。还听说她小时候大大得罪过齐妃,啊不,是齐贵妃娘娘。对了。齐三公子也是被她克死的,这里头弯弯绕绕可比咱们想象的多得多。”
“她要是想动手克死齐握瑜,早该下手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啊?还有,干嘛要盯着夏侯世子选妃一事下手呢?”
“这原因不要太简单,她的第三任夫君云扉小公子遭遇不测也返乡休养了,她现在急需一位新任夫君,你们说这京城里还有几个比南平王世子更好的人选呢?”
自以为窥破了天机的看客们,纷纷抽了口气,意犹未尽地对视起来,不约而同得出两个结论:这宁姝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往后见到她一定要绕道走。以及,南平王世子被这克夫女将瞧上,可真倒霉啊倒霉。
莫名其妙被人砸了一大滩烂泥,宁姝默了。之前故意给人们留的草包印象太深刻,没想到反砸了自己的脚,这是成功还是不成功呢?
顶着恪亲王兴致盎然的目光,她悄悄抬起眼尾想去瞥一眼夏侯轻,又临时打断自己,只默默地把注意力聚到面前的牌局上。
上次恪亲王殿下说了,同他打马吊要打就该打出真本事来,千万不可放水,否则即便是赢,也赢得不痛快。
然而,求人办事岂有让人倒贴钱的道理?而且牌局论英雄,万一真让恪亲王输得太惨,他老人家嘴上虽不说,心里也定会不高兴。
于是,这其中就是玄机了。既不能让自己输得太明显,扫了恪亲王的兴,又不能让他亏本。宁姝心里不停计算着:这局再小赢一把,下一局再输一把大的,这样七胜五负,虽然看起来她赢的次数多,实际上银钱却是落进恪亲王兜里的多。
她正全神贯注地打着心中的小算盘,并没有瞧见方才夏侯轻在听到楼下议论时,忽然抬起的眉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