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都是已经年过半百的人,曾经平整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沟壑,乌发也渐渐染上银雪,如两头正在逐渐失去力量走向衰老的兽。可此时此刻这两头老去的兽,却因为各自浓烈的恨意,重新对峙到了一起,似乎随时准备开启一场厮杀,已泄心中之愤。
事情的走向实在太令人吃惊,一时间在场旁观者都一头雾水起来,就连皇帝也顿在了那里,眼中充满了不解。
“小女在发现那只福包异常时,心中也十分茫然。众所周知,慧妈妈自宫里出来后一直独身一人,并未婚配过,更谈不上诞下孩童。而慧妈妈家中人丁也单薄,她出宫时已经三十岁,家里唯一的姐姐也远嫁,子侄也是见不着的,按道理说根本用不着福包。那么,她到底为何会有这样一只属于幼童的福包呢?而且还贴身携带,很是珍惜。”
宁姝的讲述实在引人,就连向来身体抱恙,什么事都不插嘴,只管闭眼瞌睡的大理寺卿冯正,也忍不住低声嘀咕了句:“是呀,这也太怪了。”
发现陛下的眼睛朝他飘了一眼,他老人家立刻猛咳了几声,身体不适地靠在旁边柱子上,捂住心口哎哟哎哟去了。
“小女起先跟冯大人一样想法,”这演技实在精彩,宁姝朝他的方向看了看,轻笑了下,然后正色道,“在解决这个谜团前,请陛下听小女讲另外一个案件,城北饮马巷几日前死了个名叫冯三的男子。”
旁边,整个刑部跟大理寺都被个小丫头抢了风头,心中很是不快的王翰双手交叉身前,凉凉一哼:“此案还没解决,又讲那些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陛下日理万机,可不是陪你随便浪费时间的。”
谈思危打圆场道:“王大人稍安勿躁,这冯三之死案微臣也侥幸参与其中,与四小姐失踪之事存在着莫大的关联。是微臣陪同宁大小姐追查齐四小姐被藏匿处时发现的,待我等追查上门,推门而入时,发现那人已经死在自家庭院中,身上一张皮被扒得一寸不剩,全被缝上了狼皮。而他的皮……”只要一想到那日亲眼所见,宁姝同徽墨将冯三开膛破肚,从里面捞出那一堆东西的画面,谈思危还有些作呕的冲动,“当时情状实在难以言表,详情如何,相信待会儿宁大小姐定会给陛下一个圆满的解释。”
宁姝向谈思危点了点头以表谢意,然后接着未完的话:“小女之所以提到这个冯三,是因为正是这个人,导致了后来所有的悲剧,也是让京城其余成千上百家支离破碎的罪魁祸首。他表面上是个皮货贩子、马贩子,实际上是个专门拐卖幼童的人贩子。谈大人在他家中搜出一本册子,上面详细地记录了那些年他曾犯下的恶事。从天择十五年九月初七起,他陆陆续续掳拐了上百个几岁稚童,并贩送出城运到其他地方。直到天择十六年三月,陛下加强了城门守卫,使他这个生意做不下去。”
在场有曾在户部做过事的官员,立刻道:“那个时间臣有些许印象,那两年里京城丢失孩童的报案人家尤其多,于是臣等禀报了陛下,陛下圣明察觉其中有异,当机立断,在城门加了两倍人手,并定下龙城卫每日巡城四次的规矩,报案的人这才慢慢少了些,只可惜丢失的孩子还是找不回来。”
“因为他想出了另一个惨绝人寰的办法——”那本册子上记录的代表人间至恶的字眼,再次回到宁姝眼前,令她闭上了眼睛,“制作,人狼。”
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慧妈妈心口猛烈地抽了抽,像是被人硬生生剜走了心头上最疼的那块肉,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