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感慨,宁姝戴上之前徽墨送的猪泡手套,抓紧时间检查了她的肉身,单膝跪地在她尸身上仔细嗅了嗅,在闻到尸身上焦臭味中隐藏的另一股复杂刺鼻的气味时,微微皱了下眉,又将她身上烧得几乎不剩的几片残褛小心地捏了一片,碾碎放在掌心。
眸中划过某种深思,她随即又命连翘递了小刀来,从齐握瑜尸身上割下一小片焦炭置入铜盘内;又将那只杀人凶器——盛放了圣水的金尊捧在手中,谨慎端详,捻过上面残留的水珠,轻嗅气味;最后将整个道场的每个角落,每个细节全都纳入眼中。
做完了这一切,第三柱香已经快烧到了结尾,宁姝站起身时,已经一头汗水。她来不及擦汗,转身望着瑟缩在角落里抱团哭泣的齐家仆妇中的某一个,轻声道:“慧妈妈,事到如今你已经完成了最完美的报复,请你将真相和盘托出吧。”
听到这句全场所有人顿时怔愣住,无声静谧,片刻后轰然哗语。就连一直处于愤怒中的齐大人都呆了呆,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是她?
这个妇人,出身宫门,是京城有名的教养嬷嬷,从多年前就被他请来府中教导握瑜,一直对握瑜尽心尽力,事事照料关心,许多事连齐夫人这个做亲生母亲的,都没她做得周到。不谈她往日多般尽心,就谈自握瑜出事后,她日日自责垂泪跟着下人们满京城地寻找握瑜。握瑜癫痴后,其他下人们怕被握瑜咬伤,纷纷躲避,唯有她时时刻刻守在身旁,日夜照料……直到刚才她还跪在握瑜尸身旁嚎啕大哭,悲恸地捶打自己的胸口,说要随握瑜去了……
一众刑部大理寺官员刚才进来时,谁人见到她不叹一声忠仆。怎么,可能,是她?!
可偏偏,这宁大小姐明澈如水的目光此时正落在她身上,向她发问。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见齐握瑜的尸身旁,同其他仆婢一起跪在跟前,揪心落泪的慧妈妈缓慢地抬起头,满脸泪水与迷茫地望向宁姝,慢吞吞道:“宁大小姐,您这话说的什么意思?老身怎么……半点听不懂了。”
宁姝轻轻摇头:“这一连串的案件从头到尾都是由你主导,不是吗?”
还未等慧妈妈开口,旁边丫鬟已经质疑起来:“这怎么可能?刚才小姐身上起火时,慧妈妈第一个不顾危险冲上去想扑灭小姐身上火,现下她手上的燎泡还在,你怎么能说慧妈妈是害小姐的凶手呢?”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替她鸣不平:“对啊对啊,而且自今早主子们出门赶至道场起,慧妈妈就没有离开过小姐身边,一直随身伺候,什么圣水金尊一概没碰过,怎么可能是她!宁大小姐,你不能为了破案子,随便找个人栽赃顶罪吧,我们下人的命再贱,那也是命啊。”
就连齐大人,在一番低头慢思后,也嘶哑开口:“今天早上抵达玄清观起,为了防止瑜儿发病,我就命慧妈妈贴身伺候,不可离开半步,论理,她没有机会在此案中动手脚。”
宁姝言语坚定:“不,她动了手脚,只是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自那根神秘诡谲的血字签文开始,或者说更早的狼妖复仇起,这一连串的案件除了她外,还有一群人跟她合谋,做下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