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德”的宁姝嘴角抽搐了下,抬起头默默望着他:“……”
咋咋呼呼念叨完,徽墨才发现把自己也骂了进去,忙找补道:“我不是说咱们啊,是说除了咱们之外。我瞧瞧,从镇钉第二次锈蚀留下的那道浅些的锈斑看,好像并不是太久远,就像这一年半载内的。”
“这说明咱们的怀疑方向应当没有错。”宁姝亦撸了袖子,露出一小节雪白皓腕,干练地跳进坑里,在棺木四周留意查看,“对方挺谨慎的,棺外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接下来起棺看看吧。”
七颗镇钉被一颗颗起开,朦胧飘忽的月光灯影里,重重的棺盖一掀开,那位吞了一肚子泪水的文才人终于再度临世。
里面浓郁的尸臭味与郁金香汁的气味混合而出,那味道无以伦比,哪怕隔着厚厚的巾帕,徽墨跟宁姝还是险些被熏得栽个跟头,不约而同暂别过脸去。
“啧啧,这可麻烦了。”待气味散去大半,将脑袋探进去半颗,徽墨眼睛上下一扫,便露出为难的表情。
尸体越久越难勘验这是常识,哪怕有简单的防腐措施,可经过了六年的时光,尸身早已面目全非,只黏着宫装的皮肉骨骼形状,依稀看得出是个六尺余、身材细瘦的女子,至于别的,可真叫人头大了。
宁姝道:“可以验毒看看。”
徽墨点头:“看这样子也做不了其他了。”他麻利地取出一包银针,开始干活儿。
旁边,宁姝并不去打扰他,只提着一盏油灯,在被微风轻轻吹动而跳跃闪烁的焰光里,静静打量着这位,生得不起眼,死得同样不起眼的文才人。
哪怕是再一般的人家,亲人去世后也要攒几个杯盏陶盆为之陪葬,可文才人的墓里十分干净,除了腐败的肉身跟朽烂的宫装,里头一览无余,宁姝仔细看了半天,才在她心口宫装微微的突起里,挖出一块黑灰色沉甸甸的东西。
凝碧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手中这件奇异的东西,宁姝眨了眨眼,才依稀分辨出:“这是……寄名锁?”
上面栓着的五色线早就烂透了,一碰就断,只锈蚀的锁身还保持着寓意“福、富”的蝠形状。
寄名锁,也被叫做长命锁。几乎每家婴儿诞生后,家人们都会给他戴上一枚。富贵人家会用金玉珠宝精心打造出一只,普通人家则会选择便宜些的银,再下等的则是铜。可无论是哪种材质制成,都会在锁上刻上“长命富贵”四个大字,代表着千千万万颗为人父母、尊长相同的期盼自家孩儿平安长大的心。
而宁姝手中这块是中等的银制的,下面缀着三颗精巧的铃铛,微微晃动还能发出清脆的铃声来。
徽墨听到铃声探过脑袋来,好奇道:“年纪轻轻死于非命,却要用个代表长寿富贵的长命锁给她陪葬,这也忒有创意了。”不仅是有创意,而且莫名讽刺。为她选陪葬品的人是怎么想的?如果是故意的,那可真是心肠歹毒。
他想了一下,又道,“这会不会是十三公主降生时,文才人给她锻的?文才人故去前,舍不得最疼爱的女儿,便叮嘱十三公主将她幼时佩的长命锁拿去给自己陪葬?这样倒也说得通的。”
“应该不是,”宁姝慢慢摇头,“从这银锁外表发黑的情况来看,可能有二三十年的时间了。从时间上倒推,那时候兴许文才人自己才降生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