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踏出宫殿高高的门槛时,金乌已有西坠之意。阳光越过宫墙斜照在她的脸上,如同给她雪玉般的面庞洒上一层微金。
徽墨就在不远处等她,见着她立刻卖力挥手,生怕她瞧不见他这个大活人似的。
待到宁姝走近后,他立刻凑过来低声道:“刚才我奉殿下命令去查过了,苏太妃身边那位做鬼的宫女名唤沈幸,是十六年前入的宫,家中曾经犯了事,后被充入浣衣局为婢,受役多年,直到后来一次偶然机会得了苏太妃青眼,点了她去宫里做事,才摆脱凄苦役使。她为人沉稳,从不多话只埋头做事,这几年越发得苏太妃喜欢,自两年前苏太妃便点她贴身伺候,无论走到何处都带着了。这沈幸看似平淡无甚特殊,宁大小姐可知,她奇在何处?”
徽墨讲得神动色飞,故意朝宁姝卖着关子,飞舞的眉毛都好似在问:想知道吗?想知道吗?快点问我啊!
宁姝失笑,只得配合他道:“奇在何处?”
“我翻遍了她所有的档册,又将曾与她共事的宫女们挨个儿问过去,问得头昏眼花,这才给我发现,她曾经跟十三公主的母妃——已故的文才人,乃是深厚的故交!”徽墨眼睛都在发亮,越讲越激动,“两人是前后脚只隔了几个月进的浣衣局,沈幸家是因言获罪,进了浣衣局饱受欺负,文才人看不过,于是出面保护,曾救下她一命。两人甚至睡在同一张通铺上,直到文才人被调配到内仆局才分开。没多久,沈幸也得了苏太妃青眼,离开了浣衣局。你说巧是不巧?我感觉,这事里大有玄机!”
徽墨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秘的联系。不过从花笺到落水诅咒,两件事全都与十三公主有关,而唯一确定的一名同谋人,亦是十三公主母妃的故交,这一整圈连在一起,随便一思都令人浮想联翩。
徽墨激动不已,可一旁,宁姝却面露惊疑困惑。怎么会这么巧?十三公主本就饱受怀疑,一个多时辰前齐妃在太液池边就险些要治了她,沈幸这颗棋子冒出来,简直是给齐妃递刀!
她压下声音道:“这事除了你家世子爷,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自是没有,我悄悄奉了殿下命去查的,没殿下命令,就算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是谁都不会告诉的。”
“那就好,此事先按下不动,等到恰当的时机再说。”宁姝微微皱起眉。她脑海中忆起不久前掌心隔着帕子接过萧长平的那滴泪,她不能确定萧长平看起来那样真挚悲伤的面容下,到底藏着一颗怎样的灵魂。她只能确定,若是沈幸与文才人这层关系捅破到齐妃跟前,那十三公主顷刻间就完了!神鬼难救!
她又道:“那沈幸现下人在何处?”
徽墨脸上飞扬的神采,顷刻间如打了霜蔫了下来,像吃了个大大的苦瓜,半晌后才不情愿道:“殿下的意思是暂不打草惊蛇,他已私下拜请了苏太妃,得了太妃允恳,命我扮成宫女去太妃宫里伺候,对沈幸进行暗中观察打探,看看能不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他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每一道褶皱里都是哀叹。
宁姝险些噗嗤一声笑出来。简直了!夏侯轻那样冷若冰霜的表象下,却屡屡想出这样狭促的法子来,简直令她叹为观止,甘拜下风。
她好险才憋住没令自己笑出声,轻咳了一声,勉力正经道:“这的确算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我很好奇,苏太妃宫里那么多宫女,你与她们在一处,免不了近距离接触,届时该如何躲过猜疑呢?”她可记得那些个生蒜头,杀伤力大是大,但想逃过一大堆宫女毒辣的目光并不容易。
“我当然有我的妙招!”徽墨左右打量了一下,悄悄从怀里掏出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来,“宁大小姐,你摸摸看。”
“啊,这是什么东西?”这形状,怎么那么像女子胸前的……宁姝登时嘴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