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醒了,那就去做正事,我今日来不是陪你浪费时间的。”不知为何,夏侯轻此时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冷漠,跟块冰似的。
猝不及防被刺了一下,宁姝一脸莫名,完全不懂又是哪里招惹了这位爷。
啧,果然是男人心,海底针。
好在她宁姝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与他计较,低低回了声“是”,趁众人都在热议,没人注意到她身上,悄悄地从殿里退了出去。
黄衫侍女伺候完毕,随其他侍女端着酒壶杯盏出来,就看到刚才有个人正在庭院里低头寻着什么东西,她仔细一看,认出正是在殿里助自己的那个小公公。
她犹豫了一下,迟了旁人几步,朝宁姝走过去郑重致谢:“小公公,多谢你刚才出手相助,否则我今日定逃不了处罚。”
宁姝抬头认出她,不在意地谦和笑道:“不过小事而已,不值姑娘挂在心上。”然后又神色着急地继续弯腰,在草丛里仔细搜寻。
黄衫侍女好奇道:“小公公在找什么?”
宁姝眉头紧锁:“我的护身符。”
可她在草丛树根里拨了一气,什么没找到,正要难过叹气,目光忽然在黄衫侍女身上滑过了一下,露出极惊喜的表情:“啊!我找了这许久,原来是落在姑娘这里了!”
黄衫侍女讶异地低头,发现自己她裙里勾着的一枚小小的黄色护身符,忙摘下来递给她:“你说的是这个?”
宁姝忙接过:“许是刚才扶酒壶的时候,不小心挂在姑娘的坠子上了,没有丢,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这护身符对你意义很重?”
宁姝珍而重之地摸了摸护身符,然后仔细收进衣袖里,目光珍惜而哀伤:“自然的。这是家姐分别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若丢了,就再没有了。”
长得好看的,到哪里都吃香些。宁姝虽一身小宦官打扮,可她面容格外清秀,水亮的眼眸里满满的伤怀,令人不由得去同情疼惜这个少年。
黄衫侍女忍不住道:“你姐姐是糟了什么事了么?”
宁姝眼角泛着点点泪花,强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在数年前遭了灾,家里都……我与姐姐被人牙子带走,各自发卖,从此断了音讯。后来我努力多年辗转打听到,姐姐被卖进某座皇子府里讨活了,只是京城里皇子众多,我实在不知是其中哪座,只怕终我一生都没法找到姐姐了……”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把自己卖给别人当奴仆呢?黄衫侍女感同身受,恻隐道:“你姐姐叫什么名字?你讲给我听,兴许就在我们三皇子府呢。”
宁姝露出期待的表情:“真的么?真是多谢姑娘了!我姐姐名叫菀柳,不知姑娘可听说过?”她说的是曲艺班子里剩下的几个姑娘之一。
黄衫侍女仔细想了想,才道:“菀柳……这名字我隐约听过,只不过我也才来府里两个月,并不熟悉,只知道她好像前一阵病了,就被殿下送去城外的庄子上养病去了。”
“真的么?太好了!我多年踏破铁鞋,没成想竟然真的找到了!姑娘大恩,鄙人没齿难忘!”宁姝激动地朝她作揖行了个大礼。
黄衫侍女忙将她扶起。
宁姝抹了把激动地泪花,不解问道,“只是病了为什么要送去城外?”
黄衫侍女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才进府里第一天就听管家说,咱们三皇子府里做事的不像别的府里的下人,无论你是病了还是伤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继续给主家卖命。三殿下待咱们特别好!凡是生了病的,从不勉强我们再伺候,而是送到庄子里休养,养好了自愿回来的就继续回来做事。若是不愿意的,待病好了就各自安排户好人家嫁了,作为从前伺候主子的酬劳。所以啊,我能进三皇子府做事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呢,你说是不是?”少女发自内心地崇敬与喜悦。
“原来如此,”宁姝郑重点头,笑道,“那真是天大的福分呢,只是不知是城外哪座庄子了?”
黄衫侍女摇头道:“那我就不知了,这得去问管家大人。不过管家大人贵人事忙,并不许我们多问……”
她还要说什么,忽然一名管事嬷嬷走到廊角,指着她斥责道:“我说人数怎么不对,原是在这儿躲懒,贵客们还在殿里等着伺候,你这丫头不要命了是不是!”
黄衫侍女来不及朝宁姝打招呼,忙不迭跑了过去,朝嬷嬷低声告饶。
嬷嬷用力在她身上掐了一把,然后隔着一条长廊,远远地朝宁姝递过来一眼,目光很是冷漠。
宁姝回过去一个腼腆无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