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记性已算上佳,没想到这个人更厉害。在上千个书格里迅速说出其中之一的所属,常人拍马不可及,只可惜后来盲了双目。
她悄悄去望他的双眼。
真想知道,催开京城大半少女心房的夏侯世子,那根黑色绸布下的双眸,又该是怎样的惊艳倾城呢?
当然这话宁姝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的,只惋叹一声,按照他的提点将第五格中上百册卷宗抱了出来。
啧。
好重!
今夜为掩人耳目她跟徽墨悄声而来,连翘都没带。徽墨是平南王府的人,回了这儿,她也不好当着夏侯轻这个主人的面使唤他的侍从,于是现下她一个人把卷册都搬出来,累的够呛。水眸朝身后四平八稳坐着沏茶自饮的人瞥了一眼,她登时怒了。
也不叫人来帮忙。真不懂怜香惜玉!
宁姝一边腹诽一边开始做正事。
饶是恪亲王府只伺候一个主子,人口在京城世家里算少的,但是自开府起到现在大大小小的卷宗都堆在一处,翻阅起来也令人眼花缭乱。
破案果真是个力气活啊力气活。
“世子殿下,能否借个人给我同我一起找?毕竟我昨晚为了查案在户部耗了一整夜未合眼。”宁姝试图卖惨。
夏侯轻风轻云淡,不知买账为何物:“我怎么听说你白日里已补足眠,一直睡到申时要用晚膳才起?按理说,你此刻应当精力充沛,一人足矣。”
“……”宁姝脑中只剩二字:认命。
一册册卷宗看过后,被放到旁边,逐渐堆高。院中的滴漏一声一声,昭示着头顶参与商、星云与月的变幻。
很快,夜深。
宁姝揉了下太阳穴,从大堆卷宗里抬起头,发现夏侯轻竟没有离开,而是无声地坐在旁边软榻上,绣着流云暗纹的披风一侧向下滑落了些,停在他肘上,他也没理会,只有他掌心那颗指骨还在轻轻捻着。
他养的那只雀已在他肩上熟睡,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窗下,纹丝不动,便是一尊冰块制成的仙。
宁姝轻声道:“天这么晚了,殿下不去就寝么?”
夏侯轻慢悠悠道:“急什么,待我死后有的是时间睡。”
“……”
“你发现了什么?”
宁姝摇摇头:“还没,不过应该快了。”
听罢,夏侯轻微微颔首,继续不语。
他眼前依旧是那片死寂的墨一般的漆黑,耳边听到的是卷册被翻动事微弱的声响,少女低浅均匀的呼吸,以及她偶尔停下揉太阳穴提神时,衣物的轻响。
他是有意不让九思、徽墨去给她帮忙的。
这女人就像他架子上养的雀儿,看起乖巧无害,实则若不给它喂饱吃食,那尖利的喙便会一口啄在他掌心。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他,若不给她吃点苦果,她怕是往后愈加肆无忌惮。
待到滴漏的刻度已过未央,宁姝忽然从一册卷宗里抬头,眼眸极亮。
“念奴果然在恪亲王府出现过!我找到了这条记录:天择二十三年五月十七,歌伎念奴入恪亲王府,七月廿二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