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这一案中,念奴不过是一个被牵连的小人物。没想到她越了解下来,越觉得念奴简直是个谜。
夏侯轻面前的案上置着一只玉壶春(注1),瓶里斜插一支晚桃。宁姝伸出手指,在花瓣中心,恍若蝴蝶触角的嫩蕊上轻轻点过。
她嗓音也如那蝴蝶触角般,纤柔宛转,带着丝烦闷不快。
“还有那个女鬼血书,我其实心里已经有某个猜测的对象,可是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这种行为除了产生惊吓效果,让整个云府惶惶不安,还有什么意义?从‘危’到‘绝’,又在暗示什么?”
承诺的十五日时间越来越短,线索并未多多少,牵涉却越来越广,这让她宁姝不由得生出一丝焦躁来。
夏侯轻不紧不慢道:“既然上面问题暂不可解,那不妨说说,你心里还有哪些其他疑惑,比如恪亲王。”
顺着他的引导,宁姝被扰乱的心绪重新平静下来,试着将那团乱麻理出个头来。
从夏侯轻的鉴里借了一瓢凉水,她伸出指尖沾了沾,在面前的案上慢慢写出个“一”字。
“之前我听萧云岑说起,恪亲王府一两年前也曾有过一个念奴,但当时我以为时间对不上,只是重名。现在看来,大有玄机。当时恪亲王府的念奴,与现在揽月湖上的念奴是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萧云岑一个外人都记得有过念奴,恪亲王这个主子却说记不清了,真的是万花迷眼忘记了吗?此为其一。”
“念奴进京来的目的说得很明白:找人。可是她要找的人身份捂得严严实实的,对谁都不肯提起,哪怕是她处得最好的春娘,她都三缄其口,那个姐妹到底是什么身份,需要她如此守口如瓶?此为其二。”
写完二字,她又开始垂眸思量,指尖的水滴有些发冷,将她手上的温度一点点带走。她却恍然不觉,只努力将脑中那团已理出头的乱麻,再一条条分开,逐根梳理清晰。
夏侯轻不去打搅她,接过九思递过来的茶饼,掰了一小块放进茶臼里细细研磨,待罏中水沸,将研好的茶末倒入其中,慢慢搅拌。茶香味须臾溢满整室,清新扑鼻,叫人沁荡神魂。
宁姝阻塞的思绪豁然开朗,她又抬指写了下一个数字“三”。
“血书之事后,我趁机去试探了云若悔,问他云扉出事那晚是否去过揽月湖,他承认了。原因是听说云扉去那里斗诗,他怕会惹出事端于是去看情况,没想到撞见小厮说云扉丢了,于是去舫上询问。至于之前去的一次,他给出的解释是听闻念奴姑娘歌声动人,那日路过想一饱耳福,没曾想念奴被旁人请走了。他的解释乍一听都能圆得起来,但有个漏洞:他即便去舫上找人,在听到云扉不在,念奴不在,他应该立刻下舫继续找人,为何要在哪里等了足足一刻?他一个闻名京城的浊世佳公子,如何跟一个欢场女子产生联系的?此为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