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祖师爷只是让阿苑见识了番,他们这儿可练不成那样的仙术,所以她只能用祖师爷传授的秘法--移魂入香,舍己救人。
移魂入香,简单说,就是把自己的魂魄存放入命香中,然后用自己的魂魄滋养对方的魂魄,这样就能强大对方的魂魄。
可是如果对方的魂魄起了恶念,很可能会将自己的魂魄吞噬。
没了魂魄的肉身,也将腐化成灰,所以这个秘法才叫“舍己救人”。
没有舍了自己的决心,就无法成功施展这个秘法,即便舍了,也不一定能够成功。
可阿苑没得选,计燃是为了她才变成这样,她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唤醒,带回人间。
移魂入香,阿苑登时觉得身体轻飘飘,一瞬便能行很远。
这是一处她从未来过的荒山野地,却隐约又觉得十分熟悉。
阿苑左右探寻,飞快在山野中寻找着计燃的踪迹,可往高空一飞,她懵了。
这里比她想象中大太多了,山川起伏连绵不断,草原湖泊,连成一片片的高大石屋,像一个迷宫一样。
不过,迷宫.......
阿苑忽然想到了什么,这儿难道是计燃小时候生活的地方,齐天盟后山石阵屋?
一想到计燃就在其中一间屋里,阿苑不由心潮翻涌,激动难耐。
她俯身下去,一间石屋挨着一间石屋探看,可石屋太多,排布太乱,她又不善于辨别方向,一会儿就晕头转向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从其中一间石屋中传来,阿苑立刻飞了过去,从门窗之中,一眼便望见了一身灰色布衣的计燃。
他的身影在人群中那般清晰,阿苑用最快的速度飞了过去,一把紧紧抱住了他,“计燃,计燃,我终于找到你了——”
阿苑的身体从计燃身上穿了过去,抱了个空。
阿苑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和计燃现在都应该是魂体才对,怎么她碰不到计燃呢?
阿苑绕到计燃面前,只见他敛神垂目,浑身的肌肉却绷得死紧,他手上没有白斩,只有一道道结痂的伤疤。
“小兔崽子,你才练了几年剑,也敢跟大师兄争。别以为师父看重你,你就可以在齐天盟横着走了,下午的比试,你不许赢!”
“识相点,免得再吃苦头。”
.......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哑巴了?说话啊!”
......
“我看这小子就是拎不清,该让他长长记性才行!”
“别打脸,当心被师父瞧见!”
阿苑眼睁睁看着这帮人骂着骂着就动起手来,而计燃竟然傻愣愣的光知道抱着头缩成一团,不喊不动不还手,任由他们对他拳打脚踢。
“滚开,都给我滚开,不许打计燃,不许打他!”阿苑拼命吼着,扑上去想保护计燃。
可无论她怎么用力,依然连对方的衣角都触碰不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连最强壮的那个人头上都冒出了汗,他们方才停了下来,狠狠啐了计燃几口,转身走了。
计燃像一坨被打烂的肉,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阿苑这才注意到,这个计燃比她第一次见他时还要小一点。
难道这不是计燃,而是他的记忆?
阿苑记得计燃曾跟她说过,他小时候总被师兄们欺负,总是饿肚子。
可她万万没想到,原来竟是这样往死里欺负。
计燃爬起来,吐了两口血水,将脱臼的手臂安好,拖着身子爬到干草堆上躺了一会儿,强忍着疼痛开始打坐运功。
晨光之中,清风徐来,阿苑静静地坐在计燃身旁,看着风拉扯起他破烂的衣角,吹拂过他耳畔散落的头发,用自己的魂力一点点包裹他的身体。
她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可只有用这种方式她才能触碰到计燃,哪怕计燃什么都感觉不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阿苑陪着计燃在石头上练剑,看他因为剑法精进微微浅笑,眸光细碎像晨曦中最美的光。
她陪他渡过一个又一个艰难的寒夜,看着他饿的连打坐都盘不起腿,把墙角的青苔都扣光了,眼巴巴盼着有只老鼠路过,让他打个牙祭,能撑到师父出关。
她看着他一日比一日冷峻,一日比一日克制,只有在无人角落里,他才会因为一朵花盛开,一只鸟飞过,露出浅浅的喜悦。
阿苑陪着计燃完成出师任务,陪着他离开齐天盟,陪着他在九曲河畔遇上了刚下山的她.......
阿苑看着年幼的自己,仗着身份丹药,肆无忌惮地欺压计燃;看着计燃渐渐会生气会笑会委屈会郁闷,还会偷偷地盯着她看,可当她看向他时,他又立刻把视线移开......
阿苑知道了,无数个夜晚,她睡着之后,计燃打完坐睁开眼睛后,会盯着她看很久,他的目光比春日的风都温暖。
阿苑知道了,计燃为了她,跟何为决裂,宁肯被逐出师门,也要回来保护她。
阿苑还知道了,计燃会因为她和阿玉亲近而失落怅然,会因为自己嘴笨不能哄她开心而偷偷懊恼,也会因为她受伤而拼了命练剑,还会因为她开心而偷偷开心.......
他将自己的喜怒哀乐都系在了她的身上,义无反顾去了赤炎之地,赴死前却只拜托师父转告她,他回齐天盟闭关去了。
计燃真的很傻很傻,傻的让阿苑心都疼了。
阿苑将头靠在计燃肩上,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跟了计燃多久了,只知道越来越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的魂魄之力好像越来越淡了。
她可能失败了,可是她依然不想离开,只想就这样一直陪着计燃。
哪怕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可能陪他走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阿苑觉得值了。
一心想要陪着计燃的阿苑却不知,现在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
阿苑走后不久,李璟下令全军出击,攻打西昌。
曹晔没想到李璟这么疯,竟然不管不顾直接朝西昌开战,而天静宫竟然还不管。
曹晔也只得毅然决然应战,拼着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过的想法,跟李璟来个誓死一搏。
然后,毫无悬念,被李璟直接打进了老窝,南蜀大军围了郾城。
曹晔站在城楼上,看着身穿银色盔甲,手握寒枪,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英武俊美的李璟,扯着嘶哑的嗓子嘲讽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阿苑宁肯逃婚都不肯嫁的李家小儿啊!”
“见了舅舅,怎么不跪下磕头?你若磕的好,我兴许还能帮你求求阿苑,让她见一见你这个痴心汉,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