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脚步一凝,望向母亲诧异的面色和等待的眼神,他轻轻摇头:“我会去找爹娘的,但……不是现在。”
“嗯?”
“有人在等我。”
“这样啊!”母亲垂眸一笑,“你的心中已有了位重要之人,他可照顾你一生,护佑你一世。定要珍惜,不可辜负。”
“是。”
“那便去吧!”母亲的声音柔和的回荡在耳畔:“快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漓儿,漓儿……”
忽然转醒,江漓茫然的望着轻声呼唤的顾锦知。那一刻,身体虽然疲累,心中却是清明和暖的。
“漓儿,你是做噩梦了吗?”顾锦知关切的慰问:“怎么不去床上歇着,倒是在这儿睡着了?”
江漓恍然察觉自己倚在软榻,居然靠在矮几上就入了梦。身子沉重,头目眩晕,也难怪了。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江漓的手脚有些麻。顾锦知一边递了刚刚熬制的汤药给他,一边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还有点低热,你不头晕吗?”
江漓轻摇头:“还好。”
“你身子尚在伤病中,要多注意休息才是。”顾锦知撩开前襟,坐下矮几对面:“方才收到郁台来信,他跟清烟正赶过来。郁台那小子笨手笨脚的,信上说他闪了腰还崴了脚,躺床上数日下不了地。清烟在身侧照料,近日才稍见好转,这不,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江漓一口一口缓缓喝着汤药,好似感受不到苦味一般。片刻后,拿了矮几上的狼毫蘸了墨汁,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超逸的一行字:“等跟郁台他们汇合,我们也该回京了。”
顾锦知默念了遍,笑道:“不急,至少得等你身子康复了再启程。反正回到京中也无事,不如好好游上一番杭州。如若不然,还有许多的秀丽名城供你我游玩儿。只要在年关前夕回京即可。”
江漓不为所动,写道:“离京已有数月,王爷不怕太后担忧?”
“你不必挂牵。”顾锦知说:“本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宫内传信,各种报平安的家书隔三差五往雍寿宫送,没准太后都烦了呢。只要你愿意,本王就带你去游历名山大川。如今你也家仇得报,这是喜事,怎么着也得庆祝一下吧?”
江漓迎上顾锦知的视线,与其说满含期待,倒不如说隐隐的泛着一股担忧之色。若他拒绝,指不定顾锦知以为他对生活了无兴趣,过了今天不思明日,心愿已了便活之无趣。
不由得想起数月前在新雨楼的那一夜谈心,曾经的他将报仇视为活着的意义,这一点不晓得顾锦知是从何途径知道的,或许是他猜的,又或许是从多嘴的清烟那里挖来的。
方才的梦有苦有甜,待到梦醒,梦中的点点滴滴就逐渐变得模糊了。可母亲的那句话却格外鲜明,历历在耳。
你的心中已有了位重要之人,他可照顾你一生,护佑你一世。定要珍惜,不可辜负。
江漓既有些酸楚又禁不住欣然浅笑,重新蘸墨汁,一笔一划写下一个字:好。
顾锦知那颗半悬着的心稳稳落下,喜出望外的握着江漓的手:“那就说定了?”
和熙的阳光洒在矮几上绽放的芙蓉花上,粉红的花朵映着江漓白皙如玉的面容,眉如远山目似水,好似最顶级的丹青大师集一生所学精心绘制。
公子如玉,明玉如水,但见他笑如朗月入怀,轻轻颔首:“嗯。”
第73章眷恋
马车前行,虽然摇晃却并不十分颠簸。郁台有腰伤在身,虽然坐在马车内有些吃力,倒也没有特难受。更何况他心急火燎的催着前室的清烟加快速度,恨不得给拉车的马插上一对翅膀飞到顾锦知身边。
“还有多久能到?”郁台掀开车帘,望着夜幕初张的天空。
“今天是不行了。”清烟拉紧缰绳,跳下马车,朝轿内的郁台伸出手:“下来吧。”
杭州城距离顾锦知所在驿站路途遥远,纵使郁台是个路痴,也明白需得走上几日。他猫腰钻出轿子,将手递给清烟,正要小心翼翼扶着下马车。冷不防被清烟揽腰抱住,直接将他抬到了地上。
“谢谢啊。”郁台脸色通红,尴尬的不敢看人。
清烟生了堆火,将水烧热递给郁台,又返回马车内取了件披风出来,趁郁台喝水的时候把披风披在他背后,面对郁台诧异的目光,他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夜里凉。”
郁台愣了愣,被热水暖温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将脸转向一旁,让微红的双眼隐藏在烛火的阴影中。
自小缺爱的人,往往很容易被感动。
毕竟这世上除了舒亲王,再没有人像清烟这般对他好了。
从来都是他伺候别人,哪能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人床前床后的伺候。给他端茶递水,照顾他衣食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