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彻说:“你去扶沈煜景一把,先把他们带到车上去。”
杭枫不赞同,问道:“为什么我要扶沈煜景?”
许彻抬起了自己的手在空中晃了晃,他的大手被宋伊的小手握的很紧,这样的晃动根本不足矣让他们分开。
没有回答,却胜过一切语言。
杭枫皱眉,但还是拉住了沈煜景的一只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出了门。
而看着两人先出门的背影,许彻低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却突然有些犯了难。
沈煜景虽然喝醉了在耍酒疯,但是并没有丧失行动的能力,可宋伊显然不一样,她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睡着了。
而此刻宋伊抓住他的那只手松开了,抬起来揉了揉眼睛,似是闭着眼也不太习惯有人这么盯着自己,于是又将脸转向了另一个方向继续休息。
许彻犹豫了几秒,还是弯腰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向外走去。
突然间的失重感让宋伊失去了安全感,于是她本能般地便伸手抱住了许彻的肩膀。
天色已经略有些暗了,夕阳下最后一抹光落在少女如海藻般的长发上,也落在了她那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唇瓣上。
许彻就这么低头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视线,眉眼间的冷戾也因此减少了几分,银色的耳钉之下从耳垂到耳根都似有些泛红。
当然,只是似乎。
他手中的力气更增了几分,将少女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加快步伐跟上了杭枫。
好在车就停在不远处。
许彻将宋伊放在了后排座位上,将几颗醒酒糖解酒糖放进了她外套的口袋里。
而许彻自己则是坐上了驾驶位,又看向杭枫,“你坐他们中间,都扶着一点。”
“我也不会和你坐在一起。”杭枫默默收回了原本准备去拉副驾驶车门的手,面无表情地拉开了后排的车门,从沈煜景旁边挤到了中间的位置。
后排还算宽敞,这两个人也都睡着了,问题不大,杭枫是这么想的。
但是当车开动的那一刻,两个脑袋便一左一右地搭在了杭枫的肩膀上。
杭枫毫不留情地伸手,将这两个人同时推到了一边去,不带一丝商量的。
但好景不长,伴随着车辆开动,这两个人又一次都靠了过来。
坐在中间的杭枫:“?”
他再一次伸手将两人推开,然后把他们的安全带都调到了最紧,以确保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被牢牢的绑在自己的位置上。
从车内后视镜看完全程的许彻:“……”
这也只是只有杭枫才干得出来的事。
为了避免沈煜景和宋伊在睡梦中被安全带勒死,许彻加快了开车的速度。
宋伊觉得自己睡了一觉,等头不再那么痛的时候便睁开了眼睛。
屋内的灯光很刺眼,宋伊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画面,耳边就先传来了争吵声——
“我需要他承认我的身份吗?难道我应该痛哭流涕的去感谢他对我的恩赐,这就是你想看见的吗?”
“杭枫,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又怎么样?我今天过去才是最错误的选择,光是看他一眼我都会觉得恶心。”
宋伊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目光所及之处,不远处的沙发上躺着沈煜景。
他大大咧咧地躺着,双手大开,倘若不是沙发足够大,可能下一秒就要摔地上去了。
而房间的门并没有关的太严实,露出了条缝,以至于外面的声音可以清晰的传进来。
宋伊坐在床上听了一会,并且趁着这个时间开始回忆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她和沈煜景想把杭枫灌醉,结果除了杭枫以外他俩都醉了。
想到这里,宋伊便觉得很无语。
她看向沈煜景的眼神带上了嫌弃,低声道:“真没用。”
宋伊起身走到了沈煜景身边,弯腰拍了拍他的脸,“喂,醒醒,醒醒!”
沈煜景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随即伸手在空中挥了一下,然后翻了个身面朝沙发里面,背对着宋伊。
宋伊:“……”
算了,她就不该指望沈煜景。
沈煜景喝醉没醒,许彻和杭枫在客厅吵架。
意识到这个情况之后,宋伊便选择回到床上躺下,觉得自己也还是装睡比较好。
而突然间,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响起,似有几颗黄色的糖果掉落在了地上。
宋伊拿起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的是“解酒糖”。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但是好像也用得上。
于是宋伊便拆了一颗放进嘴里,再次躺在了床上。
门开着,外面争吵的声音依旧清晰。
许彻和杭枫吵了很久,直到宋伊听着听着就困了。
算了,随他们去吧。
她不管了,她要睡觉。
困意再一次袭来,宋伊将被子拉到了脑袋上,在许彻和杭枫的争吵声中再一次睡着了。
而客厅。
许彻和杭枫作为两兄弟,他们之间这辈子说过的话加在一起都没有今天多。
但全是争吵,全是分歧,全是矛盾。
即便他们共同厌恶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这也改变不了他们之间诸多观念不合的事实。
就像两头耗尽力气的野狼,坐在客厅的两端,却在此时都选择了沉默。
杭枫冷笑,“今天你也在场,他要动的可是我妈的坟地!为了他那个什么房地产开发,他就是个畜生!”
“杭枫。”许彻不太赞同地喊了他的名字,“别告诉我你真的看不出来,他不是想动那块地,那只是他想让你妥协的手段。”
让杭枫妥协,让他乖乖回到这个家里来,让他将自己的姓氏从杭变成许,重新成为许远国的儿子。
杭枫只吐出了两个字,“做梦。”
许彻继续劝道:“暂时的退步而已,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多久。”
杭枫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变通并不等于耻辱,过度的自尊有的时候是愚蠢。等他死了你甚至可以在他的坟上建个垃圾场,我绝不阻拦。”许彻说着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起身向外走去,只丢下一句话。
“你考虑清楚,真的要让伯母不得安宁吗?”
许彻的话语落下,紧接着的便是关门的声音响起。
整个屋子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
杭枫一个人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将脑袋埋在自己的双膝上,眼眶泛红。
许彻所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明白,只是他过不了心里那关。
倘若能够问问母亲,她会希望自己怎么做呢?
杭枫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没有答案。
而突然——
“嘎吱”一声响起,房间的门被推开。
宋伊从里面探出了脑袋看向了杭枫,问道:“他走了吗?”
“嗯。”杭枫点头,又立刻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避免被宋伊看出异样。
宋伊朝杭枫露出了一个笑容,说:“我饿了。”
杭枫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宋伊思考了几秒,回答道:“螺蛳粉。”
—
沈煜景是在一种诡异的臭味里醒来的。
他这辈子没有闻过这么奇怪的味道,就像……就像是厕所炸了。
看见自己所处的陌生环境,沈煜景连忙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使劲吸了吸鼻子,开始寻找这股臭味的来源。
沈煜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在打开门的那一刻,浓烈的臭味冲进了他的鼻子里。
而此刻,宋伊和杭枫坐在桌子前,两个人都埋着头在吃些什么。
沈煜景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呕!”
沈煜景这么一嗓子,让宋伊和杭枫都成功的发现了他的存在。
宋伊抬起头看向沈煜景,眼眶甚至连鼻头都是通红的,眼含着热泪。
沈煜景一个大跨步走上前去,盯着杭枫质问道:“你对她做什么了?”
宋伊:“?”
杭枫:“?”
沈煜景抽出一张纸就往宋伊脸上摁,“哭什么哭?丑死了。他欺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和我说。”
宋伊很无奈的把那张纸从脸上拿开,指了指面前的碗,说:“你别乱说,我是在吃东西,这是辣的。”
沈煜景顺着宋伊的目光看了过去,在看见面前的“米线”上飘着满满的辣椒油,这才相信了宋伊说的话。
“你们俩这胃口也太好了吧,厕所都炸了怎么还能吃得下饭。”沈煜景说着便伸手捂住了鼻子,“傻坐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找人来修!”
杭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