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爱他?”
贺松君愣了愣,垂下了眼帘。
学生时代一路走过来,哪是说不爱就不爱了的呢。
“对不起。”沈怀瑜说。
对面坐着的女人表情太诚恳,如画的眉眼间都是惹人怜爱的哀情,贺松君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摆手大度地说:“你不要这么说。”
沈怀瑜抬眸看着她:“我希望你留下这个孩子,他/她所需要的物质条件,我会提供。”
贺松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我的孩子生下来没有爸爸啊。”
“将来会有的,我会和顾槐离婚,把属于你的一切都还给你。”
“不是。”贺松君越听越糊涂,“你们俩不是还在筹备婚礼吗,怎么就想着离婚的事情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夫妻?
“我……”沈怀瑜眸中掠过一丝隐痛,欲言又止。
贺松君追问道:“你到底爱不爱顾槐啊?”
沈怀瑜摇头。
贺松君嘟囔了一句:“那你们还结什么婚。”
她想:世界上的事情真荒唐,她爱顾槐,顾槐却要去娶别人,娶的那个人反而不爱他。
沈怀瑜劝了她,贺松君那时还没有下决定,只是暂时犹豫了一阵子。哪曾想,沈怀瑜一个快结婚的人,天天往她这里跑,给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买了很多补品,还给她做菜烧饭,家务全包,无微不至。
那时候的燕宁城还没有集中供应暖气,烧的是煤球炉,贺松君比较懒,宁愿回家以后灌热水袋在床上被窝里瑟瑟发抖地瘫着,等着自己发热,也不愿意费老大劲在冷冰冰的空气里烧煤球。
沈怀瑜和她很不一样,特别勤劳,很会照顾人,尤其会照顾女人似的,知道贺松君这人懒得烧煤以后,她就主动把这个活给包揽了,并提醒她老是在床上躺着不好,就算没有孩子,也不好。
贺松君当时觉得沈怀瑜真是天下第一好的人,这么好的人嫁给顾槐都有点可惜了。
“你要是个男的,我肯定会喜欢上你。”贺松君倚在厨房门口开玩笑地和沈怀瑜说话,手里抱着沈怀瑜给她灌的热水袋,因为烫,沈怀瑜特地在外面包了一层绒布,暖烘烘的。
沈怀瑜在厨房里做菜,哪怕满室的油烟,她清冷眉眼依旧不染烟火尘埃,闻言只是笑了一笑,嘴角隐约闪过苦涩。
贺松君这么犹豫着犹豫着,肚子越来越大,孩子有胎动了,贺松君感受着腹中胎儿生命力的顽强,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了。
她辞了职在家安胎,沈怀瑜搀着她遛弯儿,适当做些运动。贺松君一个人住,她放不下心,索性搬了过来,没日没夜地陪伴她,会给她肚子里的孩子讲故事,孩子听,贺松君也听,当睡前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顾槐那时候工作忙,他和沈怀瑜又不是正常情侣,竟然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
贺松君顺产,有了顾飞泉,贺松君在家坐月子,沈怀瑜给她抱孩子。贺松君怀个孕,被沈怀瑜养得白胖白胖的,躺在床上也不怎么虚弱。
“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贺松君说。
“我?”沈怀瑜微讶。
“对啊,你看我怀孕都是你在我身边陪着,比他亲爹好多了,你取吧,你取的好听。”
沈怀瑜略一思索,说:“就叫飞泉吧。”
“骆飞泉?”贺松君和她开玩笑。
毕业后到燕宁就改名换姓为“骆瑜”的沈怀瑜摇头轻笑,说:“胡闹。”
顾飞泉,不,那时叫贺飞泉,他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沈怀瑜和顾槐结婚以后,来的次数便少了,但也是和之前相比,隔三岔五还是会过来,给宝宝带点小玩具,逗小贺飞泉玩儿,陪贺松君聊天。
贺松君觉得这样的日子居然也挺好的,宝宝听话,衣食无忧,除了有些嚼舌根的邻居,她多半都不搭理她们,时间长了就懒得提了,偶尔带孩子出门,那帮人还夸贺飞泉长得好看又乖。沈怀瑜偶尔会主动和她提起离婚的事情,并表示她在努力,让她再等等,贺松君表示不着急。
贺松君那么相信她,最终等来的却是她怀孕的消息。
……
热水壶的水咕嘟咕嘟蒸腾起白气,贺松君听见自动跳闸的咔嗒一声响,她松开握紧的拳头,面色沉静地将电热水壶提起来,将水倒进了保温壶里。
她往里间走了点,坐在顾槐床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分不清对顾槐到底是什么感情,是爱吗?爱过的,要是不爱她也不会被沈怀瑜骗到,居然愚蠢地想要靠孩子来挽回这段感情,现在还爱吗?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