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端庄、自持、有礼。
林阅微两耳不闻窗外事,静静地听着这一家子演戏。顾家人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说话,除了顾槐引起的这个话题带起了几句话外,其他时候安静得不得了,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压得极低。
林阅微在这么压抑的气氛下胃口能好就怪了,她用了小半碗饭,速度控制得刚刚好,和顾砚秋一起吃完。她在心里默默祈祷顾槐千万不要找她这个儿媳妇谈话,顾槐果然就没有找她,正当她想悄悄溜走时,贺松君叫住了她。
“小微。”
林阅微自打知道这小三和她儿子在顾砚秋房间里放窃听器后,就对这家人的恶感更加深,她虽然不喜欢顾砚秋,但是她更不喜欢这家人。顾槐的面子她需要给,一个小三的面子就不需要了,能在外面给人当二十多年的二房,想必家里没什么背景,不怕得罪。
尤其是这个称呼,林阅微很讨厌,听到就让她想起来童年她爸挂在嘴上的那首歌。她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缓缓转了过来,微笑:“阿姨,有什么事吗?”
“你等我一下。”贺松君转身,款款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她腰身纤细,身材丰腴,高开叉的旗袍下在走动中一双玉腿若隐若现,风情不减,更比年轻女孩儿多一分成熟魅力。
是个男人都要多停留一下目光。
林阅微不是男人,也不喜欢蛇蝎美人,她望向站在她身边的顾砚秋,顾砚秋轻轻一挑眉,林阅微马上不看她,改看贺松君,感慨这腿、这腰,暗暗又将顾砚秋与对方作比较。
严格来说,顾砚秋每次都是长衣长裤,最多将衬衣挽上个袖口,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怎么现在就不是夏天呢?林阅微看似专注等待,其实脑子里已经神游天外。
顾砚秋缓缓捻动着手里的佛珠,垂在身侧的手背微抬,轻轻地碰了一下林阅微的胳膊。
林阅微端正神色,看着拿着个盒子迎面走过来的贺松君。
按照套路,林阅微猜测那里面大概是什么婆婆给儿媳妇的礼物,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玉镯子,看成色价格不菲,贺松君将玉镯拿在手上,果真说:“这是我娘家传下来的,本来是打算飞泉结婚的时候给他老婆的,现在……”她隐去了一段话没说,“我也算是砚秋的长辈了,她先结了婚,这个镯子就给你了,和和美美,婚姻幸……”
林阅微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顾砚秋周身散发出一阵寒意,余光瞥见她手指抠进佛珠的间隙里。
林阅微轻飘飘地避开了贺松君来握她腕子的手。
这回顾砚秋算不上又欠她一个人情?林阅微在心里哼笑。
“阿姨。”
“什么?”贺松君微微笑着。
“我亲婆婆尸骨未寒,”林阅微刻意加重了“亲”字,“这么收您的礼物怕是不大合适,您还是把你的镯子留给你的亲儿媳吧。”
林阅微为了表达亲昵还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一副婆媳和睦的样子。
贺松君的笑意僵在脸上。
贺松君处事向来圆滑,是真心想和这位林家大小姐打好关系,她送礼物这出连顾槐都不知道,这镯子确实价值不菲,但不是她家里传下来的,她家就是个普通家庭,爹妈一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就她一个人闯了出来,这一出来就没再回去过。哪儿来的钱买镯子,镯子是她这么多年从顾槐给她的生活费里省出来买的,七八十万,不便宜。
她没料到林阅微会一改方才姿态,当众这么下她面子。
顾飞泉的脸色也跟着变了,拳头在背后握紧,许久,才又松开。
贺松君笑容只僵了一瞬,便恢复了常态,笑容灿灿:“还是见外了,罢,随你。”贺松君若无其事地把玉镯收回去,随手放在了茶几上,一点儿没有窘态,足见此人功力之深。
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林阅微在希望远离的同时,升起了一丝好胜欲,她不是什么傻白甜,哪会看不出这家人背后的暗潮,迫于掌握的资料太少,不能详细去推论。如果她不是过两天要去参加节目,她说不定会因为闲着没事和贺松君、顾飞泉斗斗法,帮顾砚秋尽早解决事情,顺便缩短她的婚期。
可惜了,这一切都要顾砚秋自己去面对了。
林阅微看一眼整天攥着佛珠的顾砚秋,心里总是升起一丝她会被欺负的担忧,她真的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
窗外夜色深沉。
顾飞泉松了松领口,手指勾起来飘窗上打开的一罐啤酒,仰头灌了下去。
贺松君推开他房门,不请自入,快步上前,劈手夺走他手里的易拉罐,压低声音斥责道:“你干什么?这副样子要是被你爸看见了,你想挨骂是不是?”
“挨骂?”顾飞泉垂眼望着自己空了的手,尖刻而讽刺地哈了声,“他有心思骂我吗?我在房里喝酒,听到脚步声都不会紧张,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到我房间里来。”
“你怎么说话呢?他是你爸!”
顾飞泉也不抢回来,抬手去取另一罐酒,打开,喝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说:“他是你的金主,不是我爸。”
“顾飞泉!”
顾飞泉尾指掏了掏耳朵,长腿在飘窗上伸直了,温和的眉眼透出常人不得见的乖戾来,冷笑说:“我听着还是贺飞泉比较顺耳,这儿又没别人。”
贺松君怒不可遏,手巴掌高高扬起来,顾飞泉浑不在意,自顾自喝着自己的酒,酒液顺着他的喉咙一路渗进他的衬衣领口里,不一会儿便湿透了胸前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