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徵终于变了脸色:“父皇!”
姜皇后眼波一闪,朝贺兰徵轻轻摇了摇头。
见此情景,晏凌的胸口一片冰凉。
早知道有今日,她不该留在西秦的。
可不在西秦,她又能去哪儿?
普天之下,竟然连她的容身之处都没有……
秦帝的目光在晏凌冷冰冰的脸上转了转,沉吟一会儿,又掠向萧凤卿:“宁王说的不错,身为子女,本就该承欢父母膝下,侍奉父母。此前朕以为安阳身世多舛,故而便起了怜惜之情,收安阳做了义女,如今既然证实这只是误会一场,安阳自然该回到生身父母身边。”
晏凌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冷,心不住沉落。
还是一样的。
不管她在哪里,只要萧凤卿不肯放手,他照样会千方百计把她困在他手心,她永远别想逃。
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想回大楚,也不想面对萧凤卿。
还是怪她不够果决,早杀掉萧凤卿便好了。
她瞻前顾后,最终苦果又得自己吞下。
贺兰徵担忧地望向晏凌,女子脊梁挺直,脸孔却在灯火下散着森森冷白,显得凄清又无助。
他知道,她必然是不愿回大楚的。
而他也不愿意放她走。
短短几息,贺兰徵思绪飞转,眸色越加深邃。
萧凤卿淡淡晲着贺兰徵,眼中风起云涌。
姜皇后轻抬眼帘,眸子转了几圈,朱唇勾起,悠然笑笑:“安阳好歹也是本宫正儿八经收的义女,她的名字上了皇家玉牒,仔细算算日子,她也没在本宫的身边待多久,现在就要让安阳回大楚,本宫怪舍不得的。”
萧凤卿礼貌而不失疏离地笑了:“姜皇后只是安阳公主的义母便这般不舍,可想而知,她的亲生父母又有多惦记她。夫妻鸳盟撕毁再续,可以留待些时日,不急于一时,骨肉亲情却是无法割舍的,错过了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上天怜悯卫国公夫妻舐犊情深,这才把安阳公主完璧归赵,姜皇后大义,想来也懂得可怜天下父母心。”
姜皇后含笑的神情滞了一下,温声道:“这是自然,本宫心疼安阳不假,可终究不是安阳的亲生母亲,安阳若能找回自己的亲娘,本宫也替安阳开心。”
晏凌默不作声地静坐着,恍然如梦中,她未来的命运被这些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
然而,她还不能否认,因为骨血天性的确斩不断,其实从萧凤卿出现在定京的那一刻起,她就隐约预感到,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晏凌麻木地喝了一口酒,不禁苦笑,这约摸就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的真实写照。
秦帝神态平和,朗声道:“安阳毕竟是朕跟皇后的义女,虽然回了大楚,我们也不会忘了她,安阳还可以常回西秦看看。”
平南王若有所思地抚了一把胡须,眼里精光闪烁,他瞥着晏凌:“安阳公主理应高兴,您不止有皇上皇后这样身份尊贵的义父义母,还有待您掌上明珠一般为你牵肠挂肚的亲生父母,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造化。”
晏凌幽冷地扫了眼言笑晏晏的萧凤卿,胸口一阵阵犯浑:“是啊,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本宫也自觉造化好极了,否则当初被宁王暗算,也不会福大命大地有幸做了西秦的公主。”
萧凤卿神色自若,完全没有被晏凌当众嘲讽的难堪,他对晏凌深深一拜:“公主教训的是,本王人面兽心,当初能得公主的垂青,是本王三生有幸,可惜自己把这大幸作没了。”
晏凌的脸色更冷了。
……
结束宫宴,晏凌被菖蒲推着出了皇廷。
“公主,您真的要回大楚吗?”
晏凌一哂:“难道本宫要赖在此地不走?”
哪怕她不肯离开西秦,萧凤卿也有别的法子。
菖蒲默然不语,又听晏瑶的声音在后头传来。
“阿姐。”晏瑶气喘吁吁地跑来。
晏凌心情不好,看到晏瑶也无甚表情。
晏瑶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犹豫片刻,抿抿唇:“爹娘真的很想你,不过那封信我也被蒙在鼓里,我想等你答应回大楚再告诉爹娘你还活着!”
晏凌不置可否,信是怎么来的,并不重要。
晏瑶又道:“阿姐,你就跟我们回去吧,萧凤卿再也不敢来骚扰你了,爹爹会保护你的。”
晏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宫灯将她眸中晕开的幽光衬得暗影如梭,格外深不可测。
“你告诉萧凤卿,今晚子时,本宫会在公主府恭候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