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片琉璃镜在月光中流光闪烁,给夜幕增添了几许温柔,两端各有四扇精致的菱窗,窗户开着,窗下有两条阑干横陈。
晏凌凭栏而立,兴致勃勃地眺望着远方。
忽听江水混混沄沄,又见摘星台矗立在奔腾不息的江河之上,对岸青山叠嶂,她微微一笑:“这里的选址很巧妙,开门见山,开窗望江,想必作为酒楼的时候生意一定很红火。”
萧凤卿的眸光缓缓掠过窗下那条澎湃的江流,眼里的涟漪也随着江涛跌宕,他漫不经心地点头:“之前的生意确实不错。”
晏凌随随往下望去,秀眉几不可察地拢起。
因着视野不同,看到的景致也大相径庭,方才抬目只觉心旷神怡,如今垂眼却发现这百丈高楼宛若坐于黑魆魆的深渊上,拔地而起的高度令人胆战心惊,仿若一不当心便能粉身碎骨。
晏凌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做过多次的噩梦,抿着唇,十指不自觉抓紧了身前的阑干。
繁星点点,密集的星丛像雨幕落下,在两人的肩头织着灿烂的芒光,一簇簇流星宛若银梭划过天际,留下一线星光便转瞬即逝。
萧凤卿再次转眸凝望着晏凌,她俏生生地静立在阑干一侧,星影在她的发丝上、脸颊跳跃流转,整个人都像在发光,眼神却是游离的。
就在这时,一声夜枭的鸣叫陡然打破了宁静。
冰晶一般的夜幕透出了诡异的紫黑色,迢迢星汉霎时不见,一朵朵浓厚的乌云被寒风驱来,遮住了皎洁的月盘,晕染开点点血色。
零星雪花自夜空悠悠飘落,灌进窗口,刚刚还晴明透亮的光线骤然暗沉,冷风呼啸而过,刮来了某种一触即发的危险预警。
萧凤卿眼瞳一缩,猛然间心若擂鼓,而晏凌却已经一把推开了他:“小心!”
话音未落,几十个手持兵刃的黑衣人从天而降,他们直接略过萧凤卿,杀气腾腾地朝晏凌而去!
晏凌眉心一跳,身体快于大脑地做出了防卫,在她被刺客团团围住时,萧凤卿却已敛容置身事外地驻足在楼梯口,面上水波不兴,俨然把自己当做了一名看客。
隔着一排排面目森冷的黑衣刺客,晏凌不敢置信地抬起眼,遥遥望向人群外的萧凤卿。
四目相对,暗流汹涌。
萧凤卿的眼中不复丝毫柔情缱绻,他依旧是一身红衣,白皙俊美的面庞却叫她陌生至极。
他清冷的眸子淡淡睇向了晏凌,神态冷酷,薄唇轻启:“给本王杀了她,速战速决。”
晏凌身形一震,脸色顿时白得可怕。
电光火石间,诸多纷乱的思绪都在这残忍的一刻豁然开朗,她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惊变突生,她整个人都是蒙的。
刚才还温言絮语陪她看星星的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要杀她?
因为她知道他太多秘密,他想灭口?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仅仅一霎,晏凌体会到了何为从云端跌入地狱。
触及晏凌眼底逐渐泛起的血丝,萧凤卿挺俊的身影似裹了一团深重的寒气,他语调戏谑,唇边的笑带着一丝阴冷嗜血:“别这么看着本王,玩玩而已,你真以为本王会对你动心?”
晏凌默不作声,身体有些发抖,她望着顷刻间就变脸的萧凤卿,脚步虚软地倒退了两步。
萧凤卿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晏凌的窘态,嘴角翘得更高,意味深长道:“你这样的身份,让本王喜欢你,配吗?”
晏凌神魂俱裂,雪片扑在她冰凉的脸上,眼睫潮湿又温热,她抑住喉口的哽咽,咬着牙,一字一顿:“为什么?”
萧凤卿深邃的双眸可有可无地瞥她一眼,尔后冷漠移开:“只是想试试仇家的女儿滋味儿有何不同罢了。”他锋利的眸光扫过刺客,冷然发令:“还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