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马车,晏凌的心情依旧无法平静。
她的眼前一直不断闪现着彩鲤的死相,说来奇怪,她并非没见过死人,甚至亲手杀人都不在话下,但彩鲤的死却始终令她耿耿于怀。
晏凌魂不守舍,额上突然传来暖意。
“你脸色非常不好看。”萧凤卿探手摸了摸晏凌的额头:“是得了风寒吗?”
“少给我装蒜!”晏凌打开萧凤卿的手:“你明知我还在介怀彩鲤的惨死。”
萧凤卿面色淡淡:“有什么好介怀的?后宫就是如此,三天两头死人,天底下,哪儿的死人最多?”他双手一摊,无所谓地耸肩:“后宫咯!”
晏凌攥紧手指,低低道:“晏……母后的未央宫经常有宫女悄无声息地死去吗?”
“你这是……害怕?”
萧凤卿笑笑,两手托腮撑在小几上,眨巴着眼睛打量晏凌:“凌姐姐,你怎么了?本王还记得你那晚在寻芳馆大杀四方是何等威风,还有,那夜你提着两尺大刀来王府找我算账,不挺能的?现在一个小宫女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晏凌目色冷沉:“我没你那么冷血,人命关天,无端端一条性命就这么在我眼前消失了,我心里不太舒服,做不到嘻嘻哈哈的。”
萧凤卿哼了一声:“彩鲤还不是你揪出来的?这会儿倒是假惺惺。”
晏凌忽然欺身而上,把萧凤卿堵在小几旁“你不提我倒还忘了,萧凤卿,你为什么要我查未央宫的事?”
萧凤卿侧头,修长的手指抬起了晏凌下巴,薄唇几乎快要贴上晏凌的朱唇,眉眼染着无边春媚:“无他,很久没有见过王妃破案的英姿,所以想重温一下,再说了,王妃岂是安于内宅的女子?我让你在父皇面前出一出风头,也许往后你的智勇能在别处派上用场。”
“这种风头,我不需要。”晏凌抽身而退,想起未央宫的所见所闻,她的心绪起伏跌宕:“父皇真的很宠晏皇后,可,他是大楚的天子,而非寻常男子。”
萧凤卿眸子一闪,漆黑如墨的瞳孔跳跃着夕光:“你似乎对我父皇盛宠母后颇有微词?别忘了,她不仅是你母后,还是你堂姑母。”
晏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萧凤卿:“我也是大楚子民,是开国名将的孙女。”
“噗,”萧凤卿受不了晏凌老神在在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开口闭口大楚,那你说说看,你心目中的大楚是怎样的。”
晏凌脱口而出:“海清河晏,国泰民安。”
不等萧凤卿有所反应,晏凌自己反而讽刺地笑出声,如今大楚积习难改,君主不仁、奸后乱政、百姓愚昧,哪儿有半分盛世清平?
萧凤卿同样捧腹大笑,桃花眼水光淋漓:“真瞧不出我家王妃还挺忧国忧民,你不该当女捕,可以考虑做个女丞相,做王妃也屈才了。”
晏凌就知道这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抑郁地吐出一口气,因为觉得闷,她撩起车帘透气。
余光里,瞥见萧凤卿一本正经地捧起一本兵书,看得津津有味,脸上不时浮现古怪的笑。
晏凌不免诧异:“你还会看兵书?”
萧凤卿漫不经心瞄她一眼:“我怎么不能看兵书?书中自有黄金屋和颜如玉,没听过?”
晏凌扯扯嘴角:“我还以为你只对酒跟女人感兴趣。”顿了顿,她戏谑:“兵书很复杂的,你看得懂吗?”
萧凤卿专注地阅览,慢吞吞翻过一页书,曼声道:“人之本能,如何看不懂?”
“人之本能……”晏凌挑眉,伸手就去小几上拿兵书,反正闲着无聊,她想看兵书打发时间。
熟料,晏凌的手刚碰到书脊,萧凤卿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手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