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骤然失语。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孙氏,许久没回过神。
原来她母家的身份如此尊贵!
“我是大齐的最后一位帝姬,公孙绮。”孙氏目光稍冷,沉声道:“如果大齐未亡,你的娘亲会是郡主,你也不必在外漂泊这么多年。”
晏凌吞了一口唾沫,讷讷:“外祖母。”
孙氏失笑:“瞧你那如临大敌的样儿,大齐早就被灭了,外祖母也不可能复国,之所以和你开诚布公,是希望你能牢记自己的身份。”
“我们的祖先曾经一统中原,大齐虽已亡国,但我们的为人处世依旧不能堕了皇族血统。”
晏凌认真点头:“我会的。”
“这话,我也告诉过你娘,她的答案与你如出一辙,可惜……”孙氏叹息:“倘若她没自甘为妾,也不会走了歪路,最终害人害己,你千万要记住你娘的教训。”
晏凌抿唇:“我答应过外祖母,永不做妾。”
“世间男子多为薄情寡义,唯独女子一生总被情爱所羁绊,修成正果者少之又少。”孙氏的面色格外凝重:“阿凌,世人都怜悯你嫁给萧凤卿,我却怕你有朝一日真的爱上他。”
晏凌不假思索:“怎么可能?外祖母,萧凤卿那样的人有多荒唐,你是没亲眼见到,我怎么可能会对他萌生男女之情?这太可笑了!”
孙氏的眉目始终不曾舒展:“皇室子弟,生来便有一颗九转玲珑心,你如何断定他放浪形骸的外表下没藏着勃勃野心?你终究太年轻了,评判一个人,不该只看他的表面。”
晏凌凝视着孙氏透出睿智的眼眸,脑子里浮光掠影地闪现过关于萧凤卿的片段,心口莫名发寒。
若外祖母所言非虚,那么萧凤卿城府太深了,二十年如一日地在演戏,骗过了整个大楚,更甚至不惜自污来迷惑旁人,他所图究竟为何?
是为争夺那把龙椅吗?
晏凌的思绪突然混乱了,对本就捉摸不定的未来陡生迷茫。
孙氏紧握晏凌的手,将自己的力量一点点传送给她:“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你上了宁王的船,就不能中途跳下来,否则一个浪头打来便可淹没你,除非你能掌舵。”
晏凌的声音几不可闻:“那我该怎么做?”
“要么让萧凤卿爱上你,要么你永远别爱上萧凤卿,凡事尽量明哲保身,给自己留后路。”
“外祖母的教诲,阿凌铭记于心。”
孙氏笑了笑:“别太草木皆兵,兴许外祖母多虑了,要是宁王真的玩世不恭,那也算好事。”
晏凌的郁卒一扫而空:“外祖母说的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勇往直前了。”
……
同样的深夜,卫国公府内,晏凌祖孙促膝长谈,数百里外,却有一行人马锦衣夜行、披星戴月地往骊京赶。
骏马奔驰,尘土飞扬。
“世子,郭链如今为我们所用,西秦的和亲队伍业已在路上,只要运作得当,一旦西秦跟大楚开战,大楚危矣!”
话音刚落,说话的人就被一记凌厉掌风袭倒在地,他从马上跌落,滚了好几圈才堪堪控住身体,呕出一大口腥热的血。
“我要的,是四海升平的江山,而非生灵涂炭、分崩离析的天下。”冰冷的男声犹如天山寒雪:“自己回去领罚,我的身边不需要自作聪明的人。”
“少主,”又一人谏言:“我们恐怕是赶不回骊京了,您还受了伤,不如明日叫赤鹄代替您?”
“用不着。”男人仰首看向被云翳遮蔽的弯月,眼底划过森森锐光:“那女人,不好糊弄。”
说完,他长腿夹住马腹,马鞭大力抽下,黑马瞬间飙出,朝东方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