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场合不是那么正式,但王愆旸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新年时他替元幸许下天天开心,过得幸福的愿望,在此后也一直用自己的方式陪伴他,希望他的生活能改善一些,希望他能重新生长一次。
但他的许愿,他的行动,都不能从根本上给他带来开心快乐。
他想将元幸心头处那捧苦涩的莲心换成一把甜蜜的糖果,也需要先把莲心给拨下来才行,一味地在莲心上淋着蜂蜜,只会增加那颗小心脏的负担罢了。
刚刚还一直嚼着糖果的小腮帮停止了动作,元幸慢慢低下了头,然后使劲摇了摇头。
他不愿意,也不想。
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哭得稀里哗啦。
“不愿意么?”王愆旸温声道,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只好换了种问法,“这个摊主是你的朋友吗?”
元幸点点头:“是,之前在村子里的,认识的人。”
“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王愆旸又问。
元幸低着头小声说:“张,张明星。”
“你们刚刚有聊什么吗?”王愆旸伸手,双手捧着元幸的脸,让他目光直视自己。
元幸虽然抬起了头,但目光依旧低垂着:“聊,聊张明星他过年回,回家了,我让他,他去帮我看看奶奶她还好不好,还拿到了他的手机号,他,他还送了我一盆这个。”
说着,元幸把手里的小花盆往前送了送。
王愆旸低头看了一眼,拇指在元幸脸上摩挲了一下:“这样啊,还有别的吗?”
“没,没有了的。”元幸看着王愆旸的眼睛,自己也眨了眨眼。
这么对视了一会儿,王愆旸突然伸手把元幸的帽子给拉了下来,挡住了他的双眼。
元幸疑惑地“嗯?”了一声,试图伸手把帽子给拉上去。
“元幸,不要动。”
元幸的手立即就收了回去,规规矩矩地捧着小花盆。
王愆旸看着元幸天生微微上翘的唇角,低垂着眉目,睫毛在满室的花香里轻轻颤了颤。
十八岁时智力残疾,来京打工是为了寻找抛弃了自己的母亲。
父亲似乎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爸爸,只要提到,元幸整个人的状态就会大变。
奶奶她还好不好……很可能是生了什么重病……
生活的苦难压在他肩头,唇角却依然朝上翘着,笑着。
王愆旸皱眉,心里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抿了抿唇。
花卉市场里温度高,元幸刚进来和张明星说话时,围巾帽子的摘下来的,衣服拉链是拉开的。
而王愆旸到了后好似怕他着凉一样,统统帮他给带上了,这没一会儿就憋出了一身汗。
现在对方又把他的帽子给拉了下来,挡住眼睛,眼前一片红色世界和模模糊糊的昏暗人影。
元幸觉得热,忍不住在小板凳上不舒服地扭了扭,嗫喏道:“开,开心先生,我热,然后我还,我看不见了。”
王愆旸捧着元幸的脸,掌心里的小脸肉呼呼的,皮肤泛红,脸颊处温度高些,两侧带着些凉意。
头顶悬挂着一盏又一盏明黄色的灯,模糊在视线里像千万颗小星星。周围人们的叫卖声嘈杂,不绝于耳,但沁人肺腑的花香又源源不断地传来。
王愆旸凝眸,在元幸红润的唇瓣上看了一会儿,然后捧着元幸的脸颊,自己稍稍前倾,隔着红色的毛线帽子,轻轻地在小星星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离开后,依旧久久地注视着元幸,目光灼灼。
我要照顾这个小傻子一辈子,王愆旸想。
又一会儿,严严实实挡在元幸眼前的身影由低变高,一些光芒从毛线的缝隙里漏了进来。元幸迟疑地伸出了手,犹犹豫豫地把帽子给扯了下来。
看到王愆旸站在自己面前,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开心先生?”元幸仰着脸,细声疑惑问道,“怎么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