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兰闻言,心里突跳了一下,狐疑的看向顾余笙,然后握住她的手,“阿笙,你看着我的眼睛,时安他刚刚说的不是真的。”
顾余笙很用力的咬唇,她一直想要瞒着陆时安,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心,可是现在她的眼睛看不见,她就是说的天花乱坠,理由编的再可信,也还是难以让他们相信。
景玉兰只觉得心里涌上一股涩意,阿笙这一生的命怎么这么苦!突然想到前两天她说的关于顾念璟的那个诅咒,心里也有些打鼓。
“阿笙,如果时安说的是真的,现在医疗这么发达,肯定会有办法的,而且,我也相信就算你真的……”景玉兰说到此处,竟是怎么也说不下去。
顾余笙缓缓抬眸,就在她几乎已经决定要跟他们坦白一切的时候,她的眼前黑暗退去,她愣了一下,而后舒了口气,笑望着景玉兰,“妈,我真的没事,不信你在我眼前做个手势。”
景玉兰跟陆时安对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伸手在她眼前比了个手势,顾余笙笑着说出来,一次正确,两次正确,三次,四次……
当连续数次她都准确的说出来的时候,景玉兰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陆时安,斥道:“以后再不许你这么吼阿笙!”
顾余笙弯了弯唇,“妈,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景玉兰看她一眼,叹了口气,“的确是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顾余笙有些抱歉的笑笑。
陆时安再次凝眉看向她,他可以很确定刚刚她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而这回她又突然能够看清楚一切,她就算是开玩笑,也绝对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的眼睛真的出了问题,而她选择隐瞒,独自承受就说明这个问题很严重。
“妈,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陆时安一脸冷沉,沉声说道。
景玉兰也不想过多插手两人的事情,倘若上回不是顾念璟跟楚慕寒勾结在一起,她也不会插手。
“记住了,你要是欺负了阿笙,我第一个不饶你!”景玉兰警告他。
景玉兰离开后,顾余笙故意避开陆时安,进了洗手间。
陆时安试着推门,没有推开,他大力的拍着门,“顾余笙,我们必须好好谈谈。”
顾余笙开了水龙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泪水无声滚落。
她也很想跟他好好的,也很想可以跟他白头偕老,可是陆家需要的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主人,而不是一个什么都不能干的瞎子。
或许陆时安现在还会对她温言以对,可是一年后,两年后,十年后呢?
日日面对一个瞎子,他也迟早会厌倦了吧。
与其让彼此的爱情在这种枯燥乏味的生活里倦怠消散,倒不如将美好留给彼此。
她的手一点点的收紧,时安,我是爱你的,可是这份爱,在以后,只能默默的放在我的心里。
陆时安见她迟迟不说话,越发觉得她心中藏着事,就要撞门的时候,门突然打开。
“你跟我实话实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去了哪家医院?”陆时安逼视着她。
她抬眸望着他,目光充满了留恋。
陆时安的心里突然涌上一抹酸涩,赫然想起刚刚她极力睁大眼睛看着他,并非感动,只是怕她突然看不见。
喉间似哽着什么东西,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手臂越缠越紧,仿佛想要将她揉入血肉之中,“琛,不管你以后变成什么样子,我会好好照顾你!”
他抚着她的发,这头原本飘逸漂亮的长发,因为他而剪短,她的脖颈还有淡淡的疤痕,还有,她的手腕,脚腕……
似乎遇到了他,她的一生都是在承受,承受着他的暴虐,承受着他的欺骗,他的自以为是。
“时安。”她用力的环住他的腰身,尽管他感觉她的腰几乎都要断了,也还是不想与他分开,“我真的没事。”
陆时安放开她,手臂再次牢牢的扣在她的肩上,“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是吗?即便我是你老公!”
顾余笙抿唇,“我没有什么事,为什么要告诉你。”
陆时安点头,脸上竟然渐渐漫上笑意,“那我去问司机,问金陵宇。”
顾余笙脸色蓦然一变,“陆时安,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出了什么问题?”
陆时安心里的躁意愈盛,摔门离开。
顾余笙顾不得去想他是否去问司机,还是问金陵宇,快速的翻找出病历,去找景玉兰。
景玉兰听到敲门声,愣了一下,看到顾余笙小脸白涔涔的,关切的问道:“时安又犯浑了?”
顾余笙将房门锁紧,“妈,我嫁入陆家这么多年,没有求过您什么事,但是今天我真的希望您能帮我。”
景玉兰脸色蓦然变了数变,难道刚刚时安说阿笙眼睛看不见是真的?
“刚刚,时安说的……”她的话尚且还没有全都问出来,便被顾余笙截口打断,“对,上次从楼上坠下,虽然落在气垫上,可是却严重损伤了视神经,今天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是外伤性视神经管骨折,只能通过疏通来治疗,但是效果微乎其微,除非有奇迹。”
闻言,景玉兰神色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顾余笙,“阿笙……”
顾余笙弯了弯唇,笑得一脸轻松,可是心里却如同刀绞,“妈,我不想成为时安以后的负担,陆家需要的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儿媳妇,不是一个废物,一个瞎子。”
景玉兰心里酸涩无比,“阿笙,你胡说什么!现在医疗……”
“妈,你听我说,大夫说我最多还有一个月,就会完全失明,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更不想成为时安的负担,所以,esp的比赛之后,我希望您能帮我。”顾余笙语气沉重,那种感觉让景玉兰的心几乎沉入谷底。
“你让我再考虑一下吧。”良久,景玉兰有些无力的说道。
顾余笙冲她笑笑,“妈,我这么做是为了时安好,如果将来苍天怜惜我,让我有幸创造那微乎其微的奇迹,我还会回来的。”
景玉兰只觉得心口闷疼的厉害,她无力的摆了摆手,“我一定会慎重考虑。”
陆时安再次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沉如滴墨,“顾余笙,你还真的是有手段,他们竟然全都不知道,行,你不告诉我,那我就一家一家医院的查,反正滨城也就这么几家医院。”
顾余笙无所谓的笑笑,“随便。”
这种语气再度激怒了陆时安,他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想要好好关心她,呵护她,就像当初她体贴的照顾着他那样照顾她,就算她会失明,他也会陪在她的身边。
但是,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他,是信不过他的这颗心吗?
“好。”他咬牙溢出这一个字。
杨光再度接到他的电话时愣了愣,听说是让他查顾余笙的病历,立即打电话挨家医院询问,最后终在滨城医院找到了她的就诊记录。
不过大夫说她的情况只是暂时的,陆时安听说这个情况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可随即又再次悬了起来,既然是暂时的,她又为什么要瞒着他?
“好的,谢谢你,大夫。”顾余笙有些紧张的挂断电话。
幸好,她离开医院之前特地请求过大夫万一有人问及,一定不要说出实情,否则刚刚陆时安打去电话的时候定然已经知道了实情。
就在这时候,陆时安推开房门进来,她抬眸看他一眼,没说话。
陆时安抿唇,双手撑在桌子上,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她,“是不想让我担心吗?”
顾余笙靠在椅子里,依旧没有说话。
“你还当我是你老公吗?”他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眼睛里仿佛乌云压顶,身上的威压更是可以将她极力维持的平静碾碎,“快说话!”
顾余笙心里分外紧张,却又觉得暖暖的,他的愤怒是因为关心她,这让她很开心,她勾唇笑笑,“你都知道了。”
陆时安双手用力收紧,“顾余笙,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为什么你可以在我有可能会坐轮椅的时候选择留在我的身边照顾我,而你在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却选择隐瞒?我难道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的不堪吗?”
顾余笙伸手握住他的手,“不就是怕你担心吗?”
陆时安不耐的甩开她的手,“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让我很生气,你说怎么办?”
顾余笙嘟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又是这种轻松的,无所谓的语气,陆时安是真的很想狠狠收拾她一顿,这算怎么个意思,被戳破了,以为自己笑笑,撒个娇就算完了?还让他说怎么办?
死死的冲她翻了个白眼,“让我照顾你,不离不弃。”
顾余笙表情怔忡,他刚刚说要照顾她不离不弃?
他是这样说的吗?
陆时安再次皱眉,难道又突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突然握住他的手,隔着桌子吻上他的唇。
陆时安愣了愣,心里的怒火稍稍消散了些许,当一吻结束,彼此喘息不止的时候,他再次倾身攫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