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女孩的哭泣声划破了整个王府的宁静。
沈如故本就睡得浅,在梦中恍惚觉得听到了女孩的抽泣,一下子便睁开了眼,外头的明月见她醒来忙上前道:“小姐,你可醒了。翠竹苑陆夫人的贴身丫鬟青芜可是已经在外面候了许久了。”
“青芜?陆碧游的丫头?她来做什么?”沈如故一脸不解,掀了帘子大步走出去,还没走几步就见到个青衣的丫头盈盈往下一拜,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夫人。”青芜抬起头,仔细地看着这个被自家主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女子,她不是第一次见她,却是第一次正眼打量她。
沈如故其实是没有陆碧游好看,也没有陆碧游身上那抹看似冷清实则妖冶的独特气质,但是这个女子像是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让人放松并且不自觉的信赖她。
青芜摇了摇头,压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脆生道:“是这样的,奴婢方才去厨子那儿替我家主子煎药,却见着高墙上头有个人影,看着倒像是君兰小姐,所以我家主子特地要奴婢来向沈夫人禀告。”
“你是说君兰!”沈如故哑然,她看着眼前的丫鬟样子不像是作假,可偏偏她是翠竹苑的丫头,若她说的是真的,那此事也太过蹊跷,陆碧游不是应该恨不得自己找不到君兰被王妃责罚才好吗?怎么却巴巴的要这丫头过来,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想错了?
“沈夫人还在犹豫什么呢?”那唤作青芜的丫头一脸焦急,竟是对着沈如故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响头,“奴婢知道我家主子与夫人向来关系不和,我家主子思女心切,又因为禁足不得出院子,只得拜托奴婢来求夫人,还望夫人看在君兰小姐也是跟了您一段时间的份上,快点去派人将她救下来吧。”
沈如故心里本还是有几分不信的,现在见青芜说的诚恳,也是不由得不信了,忙提起裙摆就打算跟着她往墙那头去。这时翠竹苑的方向却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不好了!陆夫人晕倒了!”
“什么!”别说是沈如故了,这下连青芜都是吃了一惊,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什么不好了?”
大概是诚心想给这已经乱七八糟的府上再添一份麻烦,沈如故脸色惨白的往身后的大门方向看去,方才最后一句的问话正是从大门口传出,那儿站着的尊贵身影,自然是担心孙女而早早前来的王妃娘娘。
这下可好,三件事情赶到了一处,偏偏这府里唯一的男主人还酒醉未醒,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盯着沈如故。明月站在她身旁,只觉得肩头无形间就重了几份,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如故下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唇,先是上前对王妃福了一福道:“娘,我刚刚得知了君兰的消息,正打算去找她,过会儿就带她来见您。”
“什么!都过了一夜了,再说刚刚说的什么晕倒了是怎么回事?还有我儿禹德在哪儿,他怎么不出来……”王妃走上前两步,咄咄逼人,似乎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
“王妃娘娘!”沈如故看着王妃一步步走近,几乎快要贴在自己眼前,突然提气喊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王妃一惊,竟是被她吓着了。
“明月,替王妃娘娘看茶。”沈如故快速道,转头对仍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王妃说,“我现在没有时间一一解释,禹德喝醉了还歇着。”
“你这孩子怎么和长辈说话的!”王妃的怒斥声完全没有被沈如故听在心里,她快速的转头抓住那个从翠竹苑跑过来的丫鬟追问:“陆夫人怎么了?”
那丫头低头福了福,急匆匆道:“好像是本来就气血不足,再加上听说君兰小姐的消息,气急之下就晕过去了。”
“你是春祺?”这时沈如故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你怎么去陆夫人那儿?”
“夫人,是我在路上恰巧见到了这位姐姐,翠竹苑没什么丫鬟,所以托她替我照顾一下陆夫人。”青芜忙站出身来恭敬道。
“真是麻烦。”闻言,沈如故也没有再深究,差了两个婆子去外头请大夫,自己则跟着青芜去找君兰。
此时的墙角下已围了不少的人,砖瓦连成一片,砖红色的高墙上坐着的小女孩哇哇大哭,却不敢伸手去抹眼泪,她一只手紧紧的抓着一旁的柳树枝,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下来。
沈如故看到坐在上面颤抖的君兰,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忙招呼着众人前去搬来梯子,想去上头将小女孩抱下来,可是这墙头本就是为了防盗贼所建,比两个成年人加在一起都要高些,梯子架在墙上,也还是差了一点距离。
风吹动君兰单薄的身影,她的衣带绞在一旁的树枝上,柳枝也随风微微晃动,小女孩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晃动了起来,看上去尤为怵目惊心,她的小手紧紧抓在瓦片凸起的棱角处,哪怕是磨破了皮也忍着痛含着泪不敢松手。
“君兰!别哭啊,娘亲这就找人来救你!”君兰虽然不是沈如故亲生的女儿,可是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也是打心眼喜欢上了这个精灵般的女孩,此刻见君兰在墙头摇摇欲坠的模样,虽是心疼也没有办法,只是急得直跺脚。
君兰觉得自己这俩天过的就像噩梦一样,先是被娘亲关进了屋子里,然后就是被一个不知名的黑衣人给丢在了这墙上,她本就觉得委屈,现在听沈如故安慰,更是哽咽了起来,竟是做出了张开手想去拥抱沈如故的姿势。
这一下不得了,众人眼见的小女孩在半空中松开双手的支撑,一个不稳竟是朝下面摔了下来,惊呼声连成一片,众人下意识的闪避,只有那个怀着身孕的女子反而迎了上去,张开双手,试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接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