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舟听着顾罹尘的安排,又见她二哥前头风尘仆仆的模样,微微点点头,算是许可了她二哥的到来。
“二哥随我进来吧。”
竹轩褪去了原本翠青的色彩,华容琅还是着着一身污了的衣衫,落座。
华容舟本以为他会嫌弃,但是没想到二哥还算淡然。
抿着热茶,华容舟还有些提防的打量着她二哥:“二哥,你怎么会来这处?”
“我儿时也跟着父王母妃;来过……”华容琅只喝了一口便是放下杯盏,“我今日还带着容渝去了你府上,便知晓了你同侯爷来了这处。”
“容渝?”华容舟看着二哥不似说谎的模样,问道:“五弟不是应该在宫中做伴读么,怎么会得空出来?”
“我今日去了宫中,因为得了右相的举荐,陛下给了一些小恩赏罢了。”
华容舟思绪极快。
上辈子她可不记得二哥春闱之前有这么一出,二哥不是因为殿试一举夺魁,才入了宫得了封赏的么……
“哦……”
“看你刚刚在熬药?可是何人受伤了?”
华容舟眸光微紧,大哥受伤的事她不知道能不能同二哥讲明,二哥现在是准备春闱的关键时候,若是耽误了……
这般想着,华容舟还是打算先瞒着,更何况这事还同顾罹尘有了关系,即便是不担心大哥二哥的安慰,也该小心着不要将这事泄露出去。
对外而言,她大哥华容瑨现在应当是死的透透的了。
只要咬死了大哥已经死了,宫里头查不出便是断了再来纠缠大哥的念头。
就此,华容舟眼眸不由自主的落下,不去看她二哥,竹机之上的纤细指节也微微弓起:“是侯爷的身边的小厮受伤了,我顺便熬些药而已。”
“哦?”华容琅没放过她面上的丝毫表情:“容舟可知……你一说谎手指就会不自意的蜷缩起来。”
华容舟:咳……她不知。
华容舟摸不准她二哥好端端的怎么就来了这里,兄妹二人干巴巴的对立而坐,除却饮茶,赏竹之外就无得其他话语。
顾罹尘换了一身衣衫进来的时候,里间的气氛还是微僵的。
但华容琅还是敏锐的感知到对坐的容舟显然是松下了一口气,刹那间心头微酸,像是打翻了酸醋一般。
刚刚坐下的顾罹尘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说谎?”
他刚刚来的急,刚踏门而入就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说谎的事。
“没什么。”华容舟很快的又是为顾罹尘斟了一杯茶。
顾罹尘看她不愿意说的模样,也不逼问,但是看着旁边的华容琅,开门见山道:“既然今天二公子来了,顺带着就将平南王安置一番吧。”
华容琅眉头突然皱起:“我大哥?”
华容舟也是惊讶的看着顾罹尘,这事能同她二哥直接说么。
顾罹尘没想那么多:“昨日本侯同容舟游览红枫山,半路之上捡到了王爷,伤势极重了,但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下手极为狠辣,王爷现在腿骨断裂,身上还中着毒。”
五分真,五分假。
华容舟就静静的看着玄衣男子这般应付她二哥。
果然二哥更是紧张起来:“那我大哥……现在可还安好?”
虽说顾罹尘不知道,但是他心里迷迷糊糊的知道了是谁,上辈子颢景帝便是在处理了林家的时候,他大哥也是遭遇了一番恶斗,那时也是中了毒,险些命都捡不回来。
“大哥外头的伤很是严重,但是还稳得住,只是这毒,难解的很。”
华容舟只保证大哥能留着一条命,其他的她束手无策。
华容琅眼神倏忽,略微回了几分血色的薄唇吐出几个字:“大哥这是中了什么毒?”
看着二哥这般关心大哥的模样,华容舟桃花眼不甚多情,三分明月落:“氲毒。”
……
华容瑨再是睁眼开来,对面便是多了一人。
“二弟?”
看着自家二弟眼中都是血丝,华容瑨刚想坐起,但大腿骨的伤痛直接便是将他又压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华容瑨痛的龇牙,大手狠狠的抓着被褥,手上青筋暴起。
屋子里现在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华容琅看着床榻之上的长兄目中无情。
兄弟之间本该是甘苦与共,但此刻华容琅直觉大哥着罪受都是活该。
“大哥安心,以后也不用回府了,估计陛下不过几日便会昭告天下,大哥已经因为事故,意外死在了外头。”
“说不定大哥还会得了个‘死后’的封赏……”
华容瑨铁着一张脸,看着床榻边的二弟说个不停,眉头紧皱。
他发现了,自打二弟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以后,就开始说话放肆,对待他这个大哥也是多次言出无状。
“大哥可知是谁要对你下手,我可听了侯爷说了,大哥被人围剿,还又中了氲毒……”
“若不是容舟同镇远侯恰好在这处,大哥现在的尸骨估计都找不到了。”
华容琅悄悄掀开被褥,里头浓郁的药味宣泄而出,大哥的腿骨被木板固定住了,此时丝毫都不能动。
华容瑨忍着身子的剧痛,这般下来早就是忍耐的满头大汗,咬着唇,他现在不止是要忍着身上刀剑破出的外伤,左眼也是万分疼痛。
氲毒在作祟,华容瑨自觉生不如死。
“大哥……”华容琅的面容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轻轻将华容瑨的被褥塞好:“我今日进宫了一趟,得了右相的举荐,假以时日就会被陛下封赏了官职。”
华容琅云淡风轻,华容瑨闻言却大吃一惊。
自打知道真相之日起,华容瑨一直想着点便是能将自己的五弟从宫里带出去,没想到五弟没带出来,他二弟又是活生生的栽进宫门。
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你可知是何人射杀我的,你还敢进宫?”
怕他这二弟不懂,华容瑨忍着痛想跟着华容琅将一切说明白。
“我知道……围剿大哥的人是宫里那位,但是他围剿的是大哥,我们自己的路还得走不是?”
华容琅安慰着自家大哥:“大哥不必担心,这辈子和上辈子无甚差别,不过是有些事项提前了罢了,我心中都有数,这会儿来还有一事。大哥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王府肯定是回不去的,不如我替大哥将王府事项都一一解决了?”
“随你……”华容瑨心不在此,心头却是慌张着。
“那好,赶巧容舟的及笄礼快到了,府上也该安排起来。”
舟舟她的生辰还剩一个多月,华容瑨心间微动,想着该是送了什么为好。
兄弟二人一时无言,各怀心思。
“大哥……”华容琅又是突然打断了华容瑨的思索,“大哥当真觉得镇远侯是容舟的良人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容舟被镇远侯护的好好的,若不是他,容舟现在还指不定过的是什么日子。”
华容琅近似看痴傻儿的模样看着他大哥:“大哥难道没想过侯爷为什么非容舟不可?”
“这……”
“上京有权势的高门贵女不算少,容舟在其中不算是出类拔萃的姑娘,右相嫡女楚燕,年纪同咱们容舟大致无二,但是家世了得,不输于之前的平南王府;还有魏家新归来的嫡小姐,魏宁莜,这般数数,容舟不算最出众的了。”
“你这话何解?”
“我的意思不过是镇远侯他是对容舟怀着不良的心思;不然为何他回来不过是数月,就已经同容舟这般熟络?
大哥恐怕不知,在之前太子东宫的宴会之上,侯爷就已经当众为容舟解围,此后又是多次主动亲近容舟,容舟性子单纯,若是被他骗了去该怎么办。”
华容瑨鹰目瞪大,开始慌张:“那该是怎么办,可是现在二人赐婚的圣旨都已经下来了,容舟还能抗旨不嫁?”
“抗旨是必然不成的,眼下唯一可做的便是重新撑起咱们平南王府,让王府成为容舟的倚靠,如若以后镇远侯有了旁的心思,容舟还有个去处……”
“可我现在……”华容瑨喃喃,目中失去了光彩:“我已经不是能给容舟撑起一片天的兄长了……”
华容琅瞧他失落的目光,反而莞尔:“无碍,咱们王府不是还有我么。”
……
冷风萧瑟,竹林之间哗哗作响。
华容琅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恰逢华容舟端着新鲜的饭菜进来,看着他也没有旁的表示,径直走向了屋子里头。
外头顾罹尘守在一边,见他出来,便是直言呵斥道:“你若是无事就快回去,别一有空就对容舟说些有的没的,容舟不会信你的。”
华容琅顿了顿脚步,忽然抬头觑了他一眼:“侯爷这是慌什么,莫非真的是心虚?”
又是靠近顾罹尘,华容琅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侯爷这下可是打草惊蛇了……”
顾罹尘冷眼睥睨着他,忽而一笑:“华二公子这是有一事说错了。”
“哦?”
“容舟现在相信的是我,要托付终身的人也是我,无论二公子和容舟有着怎样的血缘关系,容舟以后都是要入了我的家门。”
说到这,顾罹尘猝然一笑。
看着竹门外刚刚送了饭菜出来的素衣少女,顾罹尘问道:“再言,二公子同我相比,容舟应当是会选了我不是?”
华容舟刚刚送了晚膳出来,这会儿闻言诧异。
对上二哥凝滞而又略带压抑的面庞,华容舟本能的顺着顾罹尘的话点了点头。
风止,林间的喧嚣也沉寂了下来……
看着容舟的回应,华容琅心间像是被小银针戳个不停,又疼又麻,还渐渐抽取了他全身的气力。
眼前一黑,华容琅又是生生的昏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舟舟:晕了不怕,等二哥醒了,我就在他面前使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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