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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苁没有喝,只是瞧着茶杯,许久后,轻轻地说:“他死了,对不对?”
  “想什么呢。他去闯荡江湖了,去年还有信给我,你要看么?”顾辰飞说话间毫无异样。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的,他已经不在了。”顾苁神色疲倦地说:“我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顾辰飞熟悉堂姐的性子,见她这样说,便明白不是心血来潮的猜测,当下不再否认。
  “怎么死的?”顾苁说:“你直说吧,不要再瞒着我了。”
  “可是苁姐,往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昨日见过表姐夫,对你也是极好,何必再提起来。”顾辰飞不确定她知道了多少,仍在观望。
  “我又没有求他娶我,明明是他当年执意娶我,才让爹起了杀心。”顾苁想起往事,当年在毅王爷的劝说下,爹明明已经松动了,可现在的夫君,却执意求亲。
  “他是惨死,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当年派出去的侍卫,又被爹排派到我那里送东西,我慢慢打听,就知道了。”
  事情已经不能继续隐瞒,顾辰飞只好忽略掉当年的承诺,向姐姐讲述了一切。从遇到道路间匍匐的林大公子,到后面送入妙音坊养伤,到最后去世遗言的消息。
  顾苁坐在那里,听完了一切,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却没有什么声响。缓了缓,她将眼泪擦干,问道:“那他葬在哪里呢?”
  “我在城外选了一块墓地,寻了人厚葬。”
  “你带我过去瞧瞧。”顾苁说道。
  “好。”顾辰飞便答应了:“你今晚在这边住下?”
  “嗯。”
  “那我去预备东西,明日我们便过去。”顾辰飞说道。
  次日,吃饭后,顾辰飞便带着顾苁一起出了城。为避人耳目,只带了个赶马的车夫。
  墓地是他跟着人过来选定的,无事时过来看看,自然记得路径。到了附近,二人步行走过去。此地偏僻,到处都是树木野草,鲜有人至。顾辰飞想之前雇了附近庄子上的人帮着打扫下,虽是春夏之交,坟冢周围想来也不会是青草遍地。
  转过一片树木,在墓碑的前面,竟然站了一个人。
  顾辰飞辨认了一下,不是先前雇的农夫。只见此人直直地盯着墓碑,虽然发现来人,却没有转头。“你是谁?”
  “此处安葬的是我的兄长,你问我是谁?”站在那里的人偏过头来,冷冷道。
  “你是林兆源?”顾辰飞曾经查过,林家二公子性子敦厚,平日里一心忙于镖局之事,鲜少出门。林三公子年轻些,性子虽比他们大哥安分些,行事却有一样的江湖气。
  林兆源警惕道:“你们来是做什么?”
  原来他也知道了。顾辰飞心中叹气:“我们过来吊唁林大哥。”
  “走,你们不配出现在这里,少假惺惺的。”林兆源心绪剧烈起伏,拿出来剑。
  “我曾经听他提起过你。”顾苁终于开了口:“我们今日,只是过来瞧瞧。”
  “瞧瞧?杀人凶手,有什么好瞧的。”林兆源猜到了这个年轻妇人的身份,说道:“当年你为了攀附高枝,直接同我哥说就是了,凭什么觉得他会缠着你,就对他下了毒手?”
  顾辰飞说:“事情不是堂姐做的,是我二叔。”
  “什么二叔。就连你,不过是蛇鼠一窝罢了。”林兆源道。
  实在是不好反驳,顾辰飞便没再说什么,顾苁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不管是谁动手,此事因我而起,你怨我便好,不用带累别人了。我今日,只是想来瞧瞧他。”
  “不行。”林兆源伸手拦道。
  顾苁当做没有看到,继续往前走。林兆源急了,他本是佩剑出来,此是拔剑一晃,便想吓住她。
  方才言语不快,顾辰飞担心他出手没个轻重,便出手拦截。林兆源见他一掌劈过来,自然躲避,另一只手接着攻击。几下对招,对方都只是防守,并无攻击之一,可总是有些眼熟,林兆源停手惊问:“你的武功?”
  “是你大哥教的。”
  “为什么?”林家兄弟自幼跟着父亲学武,他们大哥闯荡江湖后,所学颇丰,早就不限于一家一派。刚才对招时,林兆源发现面前的人,使的正是林家的招数。
  “你大哥当年因为我二叔的事情,流落在外,是我碰巧遇见了他。多年相识,他便将毕生所学教给了我。”顾辰飞说道。
  “哈,你以为我会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趁机偷师?”
  “我认识林大哥的时候,他已身体残废,行动不能,并无机会偷师。是他养病的时候,一点一点,教给我的。”顾辰飞说道。
  林兆源之前打听了许多消息,才摸到了大哥人生的最后几年,都是在妙音坊。最后的身体状况,先前便已知道,如今再听,仍忍不住分开:“你既然知道他的下落,为什么从来不来告知我们这些家人。”
  “他的遗言是,不许我告诉你们。”顾辰飞道。
  林兆源想到逢年过节总能收到的信件,明白大哥是不想让他们觉得伤心,问道:“他的后事,是你操办的?”
  “嗯。我同小凤姑娘是朋友,她出面做的,你可以去问她。”
  先前打听到的,的确是妙音坊坊主料理的。林兆源明了一切,看向顾苁。
  顾苁跪在墓碑前,将带来的食盒打开,将东西一一摆了上去,又拿了一些纸钱,用火折子点燃。做完这些事情,她只抬头看着墓碑,上面写的是魏姓假名,心中更是难过。
  林兆源看见她并不哭泣,只是哀伤的看着墓碑,那种绝望,反而比大声哭嚎还要心惊。这个情景,不好再拦。
  等了许久,顾苁方才站起来,说道:“回去吧。”又看了一眼林兆源:“你可以继续恨我,可此事,与别人无关,不要怨怪了别人。”她说这句话,只是因为看着林兆源,连顾辰飞都迁怒了。
  这句话,却戳中林兆源另一件心事,他说道:“等等。”
  顾苁停了下来。
  林兆源问道:“当年要害我哥,真的不是你的主意?”他打听到的消息,是顾苁攀附巡抚之子,才对热恋中的大哥,下此毒手。但刚才,顾辰飞却只针对自己的二叔。
  “不会是我的主意。”顾苁又回头看了一眼墓碑,没再多说,走在了几人前面。
  顾辰飞落在后面,说道:“我那边还有几件遗物,三日之后,你到妙音坊,我把那些东西给你。”
  林兆源在原地,目送着姐弟二人走远。
  第74章
  顾辰飞随堂姐在外跑了一圈, 在路上遇见了堂姐夫,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可将此事说了,顾苁又毫不在意。
  沈瑶月吃过早饭, 接到了太子妃命自己进宫的消息。现在的她因着身子不便, 有时会感到恶心呕吐, 轻易不想出门。可今年的太子妃举行消夏宴到时候不能去,现在她有事找自己, 实在不好拒绝, 便乘车去了东宫。
  到了东宫, 沈瑶月正要拜, 太子妃拦住了她:“原该多保重才是, 怎好乱动。”
  “谢太子妃体恤。”沈瑶月忙道。
  太子妃示意左右退下:“本来没打算麻烦入宫的,请你过来, 是想同你说一件事。”
  “太子妃请讲。”
  “昨日南诏来的珞嘉郡主偷偷遛进了东宫,我不小心撞见了,听着她和太子爷说,要嫁入毅王府。”太子妃道:“我本来以为那日她将这份心息了, 却不想一直惦记着。”
  沈瑶月心道,她已经潜入毅王府一次了。可太子妃还以为是要紧事情,才忙忙地告诉自己,当下感谢她的好意:“多谢太子妃告知, 我回去必是小心的。只是太子妃将此事告诉我,于太子妃,只怕无益。”
  “你先前毫不计较地帮过我, 如今我告诉你这个,又有何妨。”太子妃道:“殿下他,知晓我不在意宫外之事的。我没有让宫人传话,也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两个私下见面。”
  自从知道东宫贤夫妇并不像宫外传的那样,一心一意,沈瑶月明白太子妃尴尬处境,便转了话头:“屋里燃的香,倒是别致。”
  “你也觉得少见?是赵良娣送的,她那日来拜见我,见我气色不好,便送了我一些,说是大夫以前给她调的香,对身体有益。太医当时在一旁,也说有用,我便用了。”太子妃说道。
  东宫竟是添了一位有封号的人,沈瑶月想起上次说的赵氏女,问道:“赵良娣可是太师府的人?”
  “是。赵夫人的养女,前阵子淑妃娘娘引他们见了面,太子很喜欢她,便带回了东宫,同贵妃娘娘请旨,封了良娣。”太子妃平静地将此事说完,气色都没有先前好。
  赵氏女居然真的找到了,沈瑶月当真觉得稀奇。可自己提起香料,不小心戳到了太子妃的伤心事上。上次太后宫人那件事情,太子妃不惜用自己的名声替他遮掩,可太子转头将赵淑妃的侄女带回了东宫。正想着出言安慰,却听到一个娇媚的女声传来。
  “姐姐这里有客人,是我来的时候不对了。”
  沈瑶月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来人竟然是胡莲心,自己之前数赵冉妹妹,居然把她给忘了,这可不是赵夫人的养女么。可赵冉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不仅没有娶她,还让她进了东宫。
  “沈夫人看见我,好像有些惊讶。”胡莲心说道。当日她被赵冉揭穿,立刻去找了赵太师,表达了自己对于太师府的感激之心,愿意为太师府做一切事情,暗示自己可以去东宫。赵太师便同淑妃商量了一下,觉得可行,便让她进了东宫。
  “只是没有想到在此处见到赵良娣。”
  “你们认识?”太子妃问道。
  “认识的。”胡莲心道:“沈夫人同我义兄熟络,我也跟着见过沈夫人。”
  一句话,说得不明不白的。沈瑶月道:“只是偶然遇过一次,没想到良娣最后竟成了东宫的贵人。”
  胡莲心听她刺了回来,便不以为意,同太子妃笑道:“我本来想同姐姐一起赏花的,没想到有了客人,倒显得我多余了。”
  “哪里话,我同沈夫人也是多日不见,叙些闲话罢了。你也坐,一起说话,反正也没什么正经事。”太子妃笑道。
  “只怕我嘴笨口拙,又不懂外面时兴的东西,扰了姐姐的好兴致,该怎么好?”胡莲心说得真心实意,看不出半点掺假。
  “没呢,正好聊起妹妹送的香料,沈夫人也夸别致呢。”
  “哦,沈夫人也觉得那香料好?”胡莲心道。
  沈瑶月见她们妻妾言谈和睦,虽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面上挑不出毛病。见她们扯上自己,随口夸道:“正是呢,在外面少见。”
  “能入姐姐和沈夫人的眼,也是我的荣幸。”胡莲心道:“小桃,去取些香料过来,与沈夫人带回去。”
  “多谢良娣。”沈瑶月谢道,心里对这香料,却有些警惕,毕竟自己有孕在身,坊间关于香
  料的传言很多,不会轻易用这些东西。
  又聊了几句,沈瑶月知道胡莲心一定会等着今日赏花后,才离开。而自己潜意识里,不想同她待太久,便道:“今日叨扰久了,还是不耽误两位太子妃和良娣赏花了。”
  “哎,沈夫人。”胡莲心道:“适宜的走动,也对孩子好呢。我和太子妃,不过是在附近的院子里逛逛。”
  沈瑶月正要继续推拒,太子妃见她有些疲累,便道:“还是先回去吧,好生歇着。等过些日子,都安稳了,在来宫里。”
  “遵命。”
  陈嬷嬷是沈瑶月生母的旧仆,当日成亲的时候,亦跟着沈瑶月到了毅王府。因着有些年纪,流韵居里人又多,平日里大家便不麻烦她做事情。但她忙碌了一辈子,也闲不住,整天教小丫头们做些灵巧的活计,颇受众人喜欢。
  自从得了自家小姐怀孕的喜讯后,陈嬷嬷心中激动,每日早早起床,先绕着流韵居走一圈,排查各种隐患,再到小厨房亲自看着,防着不适宜孕妇吃的东西入菜。
  昨日又领了一件差事,便是负责挑选稳婆和奶娘。毅王妃亲自吩咐的,她先挑过,再将名册交给毅王妃。
  是以陈嬷嬷整日忙忙碌碌,抬头瞧见沈瑶月从外面回来,更是高兴道:“姑娘回来了。”话到一半,脸色豁然变了:“姑娘带的是什么香?”
  “今日衣服和屋子里,都没有用熏香。”沈瑶月看着陈嬷嬷皱得紧紧的眉毛,心中跟着惊疑。
  “姑娘,我手里拿着东西呢。”彤儿把胡莲心所送的香,递给了陈嬷嬷。
  陈嬷嬷打开盒子,凑过去仔细闻了闻,便拿着香盒跑远放下,拿出帕子擦了几遍手,才回来:“姑娘,那香从何处来?”
  “宫里赵良娣给的。”沈瑶月知道不好,忙问:“那香有问题?可听说太医说过,能让人气色更好。”
  陈嬷嬷道:“那香料没什么的。可是姑娘,那香料同如今满京城开的一种花儿,混在一起,便对孕妇有害。”
  沈瑶月听了脸色一变:“你如何得知?”
  “夫人是生了大少爷之后不久便去了。这些年,我反复的想,当时是哪里出了岔子,才让夫人孱弱至此。”陈嬷嬷凝重道:“后来我偶然听到外面的游医说,这两种想起混在一起,便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可当时夫人时常熏这香,没人告诉她不能闻那种花的香气,想来就是这里埋下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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