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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管禁军的职位是都指挥使,下面便是两位指挥同知,几个职位无疑是皇帝的亲信。救驾本就是大功一件,更何况是毅王爷的儿子,当下没有人在意他连升几级。
  狩猎本来就已结束,当下又出了这等事情,负责守卫的禁军当即调派附近人手,预备明日护送围猎的队伍返回。
  “少奶奶,你回来了?”彤儿和紫烟因为当时人多拥挤,失落了踪迹,听说人去了围场,吓得不行,都在外面等着。
  “我无事,不用担心。”沈瑶月忙安慰她们。一路上,她都在想前世的事情,恍惚记起来,前世的确有刺杀之事。但她对于时局很不敏锐,又因为在赵家做事,十分忙碌,顾不上外头变故。及至后面太后去世,事情越发多了。
  到了门口,又同苏怀瑾各自寒暄几句,当即回到自己营帐里,收拾东西。
  四周的防卫都比之前严苛了许多,顾辰飞却依旧出现在了营帐里面。
  “你!”沈瑶月又惊又喜。
  “过来看看你,省着你担心我。”顾辰飞笑着说。
  一句话倒是戳在了沈瑶月的心上,打量他没什么事情,方道:“今日是怎么了?”
  “有一伙戎族人在围场扮作饲养的仆役,隐藏了许多年。本来十年前就打算动手,但陛下这些年没有围猎,就等到了今年。一共十五人,武功都是不错,在这边时间又久,有了根基,没人怀疑他们。当时直接杀至陛下附近,”顾辰飞又用相对轻松的语气说:“然后我就和附近的禁军一起将他们捉拿了。”
  尽管他说的很轻松,沈瑶月明白不会有那么简单:“可有受伤?”她担心他继续藏着掖着。
  “未曾伤到。”顾辰飞据实已告。
  “当真?”沈瑶月依旧不太放心:“如今戎族派出来刺客行事,那么之后呢,边境怕是不安宁了。”
  “真的。”顾辰飞说完在帐篷里走了半圈,看着旁边小桌上有一个罐子,装的是枯萎的茉莉花束。“喜欢吗?”
  “嗯。”
  “回家再送你别的。”
  “你先别说这个。”沈瑶月见他故意提起别的,当下皱眉。
  “我忽然想起来,从小到大,你送过别人东西,却没送过我什么东西。”顾辰飞补充道:“我说的不是谈家那姑娘。”
  沈瑶月毫无印象:“那我还送过谁东西?”
  “你忘了?”顾辰飞本来见她担忧以后,方才挪开话题,没想到竟是这个反应。
  沈瑶月想若是自己送礼物,还能被他看见,那只能是在卢家家塾了。可她同诸位贵女一向关系生疏,实在全无印象,当下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那算了。”顾辰飞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明日便回去了,早早地歇着。”
  等他离开了,沈瑶月就想,她送给过谁呢?对于顾辰飞来说,家塾只不过是前几年的事情,可对于她来说,经过了那痛苦的三年,年少时很多事情,都变得遥远而又模糊。
  到了入睡,沈瑶月终于想起了旧事。有一年,她送给过赵冉东西。
  这事还要从她刚到卢家家塾说起。当时从乡下回来,她文墨不通,是以先让女先生上了小课,才入了家塾。可惜仍旧跟不上先生的进度。
  许多人都嫌弃她是刚来的野丫头,唯一愿意理自己的谈歆儿那阵子并不在那里,顾辰飞虽然爱理她,但不怎么过来。
  有一次,她实在不明白一处先生讲过的问题,便问了不远处的赵冉。赵冉性子板正,虽不爱同人说话,依旧是耐心地解释给了她。
  自那之后,沈瑶月有问题经常麻烦他,赵冉从不表现出厌烦之色。平日里想感谢,却寻不到机会。终于一日听说赵冉寿辰快到了,她便琢磨了半天,送什么好。想了许久,用自己在乡下学来的小玩意,做了一个伸缩木架,一推开可以将书放在上面,看着惊喜而不乏心意。
  可那日非常不巧,有个厌恶赵冉的人,将墨囊放到了木架里面。赵冉一推开,墨囊被挤压,墨汁溅在了衣服上。
  当时的赵冉受到了惊吓,将东西直接甩了出去,气得脸都变色,直斥送东西的人。沈瑶月一阵忙不迭地道歉后,就再没做过这种事情了。
  后来,得知真相,赵冉来道歉,沈瑶月便原谅了他。当年的她还不喜欢赵冉,只在心中觉得京城人不喜欢乡下的野玩意儿,便没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一边的顾辰飞居然记了这么多年?她一时不知道感叹点什么好。
  第二日清晨,要上马车的时候,朱啾过来说道:“昨日箭羽一事,对你不住。”
  沈瑶月不解她的用意,只是瞧着她。“今日为何告诉我?”
  “因为你昨日的话,母亲待我好了许多。”朱啾说道:“和你一起来的京城人,有一位想害你。只不过毕竟我和她合作过,便不说明了。今日只告诉你,你可要小心些。”说完便走了。
  昨日围猎的人群中,竟然有人想要害自己?有旧怨的,沈家那边只来了沈远牧一个,虽因着陈氏之事,对自己颇有怨言,可就算是他有心动手,进不到女眷的营帐。
  那又是谁呢?沈瑶月一时不明白,谁同自己有这样深的旧怨。
  从围场回到京城,依旧用了半日多的功夫,到了城郊下了马车,各自便一起换车回家。
  顾辰飞骑着马走在前面,沈瑶月连同丫鬟们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行到东面的大街,却是慢慢停下了。
  “顾兄!”街上一人站在客栈门口打招呼说。
  听声音沈瑶月倒是认得,是前些时日在永宁侯府,押送假道人过来的严舒,说话间带着河间的口音。
  顾辰飞停下问道:“在这有事?”
  “不过找些东西。”严舒道:“你立功升官的消息,我已经听说了。前阵子我请你喝酒,你说有事情不肯去,现下升了官,这酒可得请我了。你要是再推脱不去酒楼,正好嫂子在,我直接告状了。”
  “必然少不了你们的,等明日。”顾辰飞见他似要嚷起来,忙道。
  “那你今日做什么……哦,得送嫂子回去,那我不打扰了。”严舒十分理解地说。
  沈瑶月忙让丫头唤顾辰飞过来,小声道:“我也能回去,你同他们去吃酒吧。早就说好了的事情,何必因为这点小事耽搁。”
  “送你回去可不是什么小事。”顾辰飞笑道:“我得好好表现,就算在京城的街上,也得先把你送回去再说。你可不能拦着我。”
  前两天刚有戎族人的刺客,沈瑶月明白他的担心,没再多言,马车向外面行去。
  街上人多,车行得就慢些。走了没半条街的功夫,听到刚才过去的方向,不时有呼喝之声,混杂着刀剑相击的声音。
  又是一场变故。
  第63章
  “不好。”顾辰飞一看正是刚才离去的客栈, 利索地取出佩剑。
  “你要过去?”沈瑶月急问,顺手从旁边给他递了一把短刀,正是此次围猎后, 冯贵妃赐物之一。
  “你先回去!”顾辰飞又嘱咐马夫一句, 从马车上一纵而出, 几个跳跃到了客栈门口,加入到里面的混战之中。
  车夫适才听了吩咐, 打马就要走, 沈瑶月拦道:“停下。”
  “可少奶奶, 少爷让我送你回去。”车夫为难道。
  四周百姓们都是仓皇逃窜, 堵在路上, 马车强行出去,只会伤到人命。沈瑶月道:“人这么多, 跑不了的。适才刑部有一队人在那里,不会有事。”
  话是这么说,若是那一个队人无法抵挡,那顾辰飞也会陷入以一敌多的局面。她一个人在一片仓皇中强行逃回去, 有什么趣处?
  沈瑶月吸了口气,取出在猎场用过的弓箭,亦下了马车。
  “少奶奶,您不能过去。”
  “你赶紧去京兆尹衙门, 叫人过来。务必要快!”沈瑶月说完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离此地最近的官署,便是京兆尹。车夫听了一跺脚, 只好跑着去了。
  □□是可以从远程伤人的兵器。好的弓箭手,能做到百步穿杨,甚至能在万军中射中主帅。沈瑶月明白自己的弓箭和专门训练过的人来说,属实一般。但她准头极好,最近算是刻苦训练过,虽伤不了歹人性命,给他们多些阻碍却是可以办到的。
  就算帮不上忙,也不拖累他们。沈瑶月回忆之前听弓箭师傅讲过的一些事情,观察了四周的房屋分布,越过长街,上了客栈对面酒楼的二楼,打开窗户,小心地侧身站着,防止敌人发现。好在是初秋,客栈的门窗还没有用蜡纸封死,正好能看清楚一些情况。
  彼时屋中刑部服色的人只剩三个,对面竟然还有九个,显然是遭遇一场苦战。京城不知道为何出现了一群穷凶极恶之徒。顾辰飞清理了下面的敌人,一跃上楼,大家继续打斗。
  沈瑶月不再犹豫,拿出箭矢搭在上面,瞄准后立刻射出,正中一个贼人的后背。他的动作一
  滞,被刑部的小吏一刀砍死。
  一箭射中,沈瑶月没有停息,继续搭箭。虽然能帮的忙有限,也算是出了一些力。客栈的敌人,最后都解决了。刑部剩下的两位小吏都在检查尸身,看是否留有活口。等到京兆尹和兵部派的人马先后赶到,她方才下了楼。
  走到街中间的时候,“砰”的一声,前面不远处掉落一个人形。看清楚被血迹模糊过的面容,沈瑶月脸色一变,正是两刻钟前,同顾辰飞商量着喝酒的严舒。
  顾辰飞急忙上前几步,低下身子试了下没有呼吸,便缓缓将眼睛合上,身子摆正。
  在场躺着的,不少是他昔日的同僚。
  沈瑶月明白他心中难过,便走过去。
  “箭法当真不错。前几日在你练习的时候看过,现在进步很大。”顾辰飞打起精神道:“你先回去吧,我已经没有危险了,待会同刑部的人,一同将此事料理了。”
  “嗯。”沈瑶月担忧的答应,此时安慰都没有什么意义,将真相查清,让幕后黑手伏诛,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今日下午,刑部的人来客栈,本是听说此处同一起私盐的案子有牵扯,便来寻找证据。谁料其间的戎族探子看到刑部来人,不禁心虚,露出马脚后,竟是拿起刀剑来了一次突袭。来客栈的刑部之人,本来更擅长寻找证据,打斗技巧着实一般。当差的一队人马,大多为戎族人所戮。
  当夜,禁军、京兆尹、兵部等京城各部,连夜查访戎族探子的踪迹,经历过数次打斗,抓了不少人。
  两天后,大理寺查出前任京兆尹为这些探子潜伏,出了不少力气,当即又去捉拿已经告老还乡的老京兆尹。
  同时,北面边境传来急报:戎族人带着五万大军,向边境进犯,驻扎在甘州城二十里外,扰乱边境住户生存。
  皇帝便召毅王爷等大臣进宫商议。当年薛家人战死大半之后,剩下的边将大多擅守不擅攻。当下朝堂里为着守城还是主动进攻一事争论不休。
  顾辰飞最近升了禁卫官职,又因深知两次戎族探子的攻击之事,站在末列。
  毅王爷是主战的:“臣当年历经甘州、庆阳之战,深知戎族之人,生性狡诈。若是一味守城不出,只会招致戎族人执意破城。”
  “此言差矣。”赵太师说道:“臣虽未上过前线,也知攻城同守城打发不一。当日甘州城破,历经二十余年修建,城墙坚固,难过飞鸟。更何况旁边诸城皆不过半日马程,可互相连通,亦无困守城中之苦。”
  两人开了头之后,殿中的臣子都为主动应战还是守城展开了争论。
  在一片焦灼之后,皇帝问道:“太子,你说呢?”
  “儿臣认为,守城之策更示意一些。”太子赞同赵太师的观点,说道:“一则城墙坚固,粮草丰足;二则良将难求。坚持守城的臣子们,非是畏战,倒是想战,可如今哪有将军,能同擅长骑射的戎族人,打奔袭之战。”
  “臣愿往。”毅王爷道。如今朝中,大约只有他曾领兵同戎族人打过仗。
  毅王爷年过五十,如今身体景况大不如前,皇帝不同意。
  “微臣愿投军。”顾辰飞出列道。他投军倒也容易,毅王妃在边境还有几个族弟,算得上他的舅舅。只是如今牵绊在禁军,不好随意离去。
  毅王爷回头狠瞪着自己的儿子。
  太子说道:“顾同知是要为将领兵出战?”
  “臣愿领兵一战,亦愿作一小卒,只求出关斩杀贼寇。”顾辰飞肃然道。同僚,好友多为戎族人所戮,如今戎族人犯边,侵扰边境百姓,甘州更是有围城之危。一再忍让,只会落了声势。
  太子看了他一眼,终是没说什么。
  “你们暂且都下去吧。”皇帝说道。
  回了王府,毅王爷生气道:“谁让你去边境投军的?你给我滚回去,不许出来!”
  毅王爷年轻的时候,自己带着几位随从,收服了当年对京城生了疑心的将领。可他却不愿意儿子去,就连前几日听到儿子升官,也没表现出什么喜色。似乎只是希望儿子能在刑部,做一个小吏。
  见状,顾辰飞微愕。
  因着大臣拦阻,皇帝并没有急着下命令。那日他在御前态度坚决,回到流韵居,人却是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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