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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她每日看账本子,记录的册子,裁断事情,吩咐仆妇去办,而沈老太太派来的人本就在仆从中有威严,负责监督是不是有人不尽心了。
  她也知做事有度,不可过于逼迫这些下人,但却要让人心生畏惧,不能偷懒。没过多久,大家纷纷都没了轻慢之心,认真做事。
  沈瑶月开始腾出手来,做她想做的事情。她拿到管家权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能把握家里的人事,将自己和弟弟身边的隐患统统置换掉。
  另一个就是,查清当年的真相。只有掌控的东西越多,能做的事情也就越多。
  前一阵子沈老太太回府,一天只许沈琴月吃一顿,罚十天。可十天后,大家都松懈了,再加上梅姨娘暗示,送饭的人越发不勤快。
  这事情三天前沈瑶月就听说了,只是懒得管。如今闲下来,看着在自己身边不远处,小心打量自己的梨花,说道:“今儿个二门上送来不少果子,梨花,我待会要见李嫂子他们,你拿了去送给二姑娘吧。”
  梨花听着自己小姐终于吩咐自己事情,忙点头应了,端了碟子急急地去了。
  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几位管家娘子商议完事情,从屋中出来。
  “姑娘,果子送给二姑娘了。”
  “二妹妹这几天过得如何?可是又瘦了?”沈瑶月道。
  梨花自然说道:“二姑娘这几天饭都不能好生吃。那边婆子们看她没了长辈喜爱,变着法儿作践。”她觉得这样回答,一则全了沈瑶月爱妹之心,二也算完成往日陈氏对自己的吩咐。
  “二妹妹吃饭这个事情,可是大事情。”沈瑶月一脸担忧地说道:“梨花,你这几天往二妹妹那里多去几次,看日常可短了什么,有没有丫头婆子不听使唤了,就来报给我。我现管家,处理这些事也便宜。”
  “是。”梨花忙应道:“大小姐的爱护姐妹的心情,我们也瞧在眼里,我必定不会辜负大小姐的嘱托,多多的过去。”
  “算了,要不你直接住过去吧,好好地去看着婆子们做事。”沈瑶月道:“你每天跑来跑去的,怪累的。”
  听到这话,梨花可急了,自从受到陈氏的指点,来到了沈瑶月这里,正要尽心监视。谁料陈氏那里出了变故,她正想是否要做那墙头草,两边都不得罪。可沈瑶月就借口轻装简从,只带了自小长大的丫头彤儿去了庄子上。
  本想等沈瑶月回来后,她小心讨好,主仆二人会越发熟悉。谁知道沈瑶月听她针线极好,就把出了毛的大氅拿给她改,一连拿了好几件。为了好生表现,她闷在屋里一直改。改完了,沈瑶月夸奖了她一番,她还以为自己要出头了,结果竟然要去毫无前途的沈琴月那里。
  梨花忙道:“可姑娘这里,怎么能离得了人呢。我若是常去二姑娘那里,姑娘这边该怎么办?”
  如今沈瑶月管家,她正好有机会卖弄,可不想走。
  “哎,我们姐妹一体,你不要觉得父亲一时冷落了二妹妹,就撂开不管了。再怎么说,她都是咱家的二小姐。”沈瑶月温声道。
  梨花听了委屈道:“我只是舍不得姑娘。”
  “这是哪里话?”沈瑶月笑道:“二妹妹一向睡得挺早的,你若是实在不舍,那就不搬。等她歇下了,就回来住就是。”
  “可姑娘在这里劳累,我帮不上忙,却是不安。”梨花做出一副可怜样子。
  “这话可就错了。你帮我照顾好妹妹,那就是为我分忧了。”沈瑶月义正辞严。
  梨花心说,怎么有这么傻的侯府小姐。明明自己的继母和妹妹每天都想害她,却还能掏出真心来关心她们。可她不能说,必定她是个吃两边饭的。当下无奈,只得去了。
  如此一来,既支走了梨花,也表达了自己身为长姐,对于妹妹的关爱之情。回头就算陈氏那里,也没什么好说的。
  弄走梨花后,沈瑶月就命人把自己的丫头紫烟叫了进来。紫烟自是感恩戴德,当日主仆两个人依着记忆,熬夜将府中还留有的旧仆,名字全都找了出来,只剩了七八人。不过都是做外面的粗使活计,进不了内院。沈瑶月想了个法子,借着自己秋天拾掇院中的时节,将这几人分到自己和沈远舟的院子里做活。
  中午的时候,沈瑶月趁丫头们去吃饭,走了出来。看着有个嬷嬷非常眼熟,她想起一桩旧事,就是她刚回府里的时候,好多仆从指指点点,不待见这个乡下来的大小姐。有一次她跑错了路,摔了好大一跤,爬不起来,还是这个嬷嬷抱起来哄了半天。
  “嬷嬷。”沈瑶月走近了轻轻道。
  手抓了一丛杂草的嬷嬷抬起头来,看着她,眼圈当时就红了。“大小姐。”
  “你愿意到我身边做事吗?”
  嬷嬷讶异了一下,随即道:“老奴愿意服侍大小姐。当年大夫人让我照顾小姐,却被人诬陷赌钱,撵了出去,老奴愧对大夫人。”
  如今也只有那些老仆,才会称陈氏为二夫人。
  “好,过些时日,我让你到我的院子。”沈瑶月轻轻叹了口气。
  “是。”嬷嬷那有些沧桑的脸上露出笑容来。
  第12章
  如此这般,几个人都问过了。那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让这些人回来了。沈瑶月一通盘算,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这日去和老太太请安,果然,就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
  “瑶儿,最近做事,觉得如何?”沈老太太慈爱道。她上了年纪后,惜福养生,早上必要吃一碗养生汤药。
  这药方据传是宫中秘方,煮出来的气味也有些奇怪。沈瑶月来得次数虽多,但每次进来,都会被呛一下子。她悄悄地喘匀气,方道:“刚上手时觉得苦难重重,但嬷嬷们讲的细致,管事的婶子大娘做事情都让人放心。现在熟了,也就顺手了。”
  沈老太太点点头,她派去的两位嬷嬷,每天都会来回她,今日沈瑶月做了什么。听了这些时日,都没有出岔子。且于账目之事,一点就通,算得上意外之喜了。但是,她对于儿孙的要求,并不止于此。“你觉得如今家中,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这算得上是考察了。“孙女管家时间不长,考虑的恐也不周全。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些事情,如今说错了,祖母可不要嫌我笨。”沈瑶月先给自己找个台阶。
  “这是自然,你且说来。”老太太配合道。
  “一则账目不清,二则年下内外管事给我递了人事册子,说有的丫头小厮年纪大了,原该派出去,让她们自己过日子了。还有些嬷嬷,也该放他们去养老,另外择人才是。三则有些地方过于浪费,不知俭省,如前一阵子,我让人收拾院中,发现那花树的养护,用银是各个院子里出一份,内院账里又出一份,外院还要再派些银钱请人来做。一件事,倒用了三次钱。诸如此类,并不少见。”沈瑶月娓娓道来。
  “那你说,该如何处理呢?”沈老太太面上不置可否,只是问道。
  “账目不清之事,业已理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外院的管事这个月底一同对账,若有疏漏,继续改正就是了。至于人事,年纪大的,让他们父母自行嫁娶。依我说,新人的补充,倒不急着去人牙子那里买,先从小丫头子和家生子里面挑一些好的上来,剩下的不够,再去买了。至于俭省倒要找各处的管事,将该去的去了。只是旧例年限长,须得请示一下祖母,做得不做得。”沈瑶月一一答道。
  “嗯,那人你先去挑了,回头把名册给我。”沈老太太正色道:“俭省虽是好事,可大面上也不要差什么,省着丢了体统。”
  “是。”
  有了老太太的话,沈瑶月终于可以放手做事。她将人事册子中,跟着沈琴月走的,统统划掉,
  “这是跟着二姑娘出嫁的家仆名单。”紫烟递上来一张纸。
  “正经该把梨花的名字一起添上去。”沈瑶月吩咐说。
  “我听说梨花这几天病了,烧的很厉害,就家去了。等过几天,再回来伺候,恐是赶不上婚事。”紫烟道。
  “倒是便宜了她了。”沈瑶月叹道,本来想趁此机会送走的。
  “姑娘是讨厌梨花?”紫烟问道。
  “不是个省事的。罢,赏了她身价银,不必让此人回来了。”沈瑶月心中遗憾梨花竟是个如此机灵的,可惜不能让她跟着沈瑶月去折腾了。眼下只能直接撵出去,也算是解决了一个祸害。
  那日沈瑶月虽然那般嘱咐,可梨花几乎没有和她说话的机会。毕竟每日来回话的太多了,梨花又没什么正经事情,每次过来,都被通传的人都直接打发走了。梨花整日待在沈琴月那里,听她哭哭啼啼个不停,怪厌烦的,才找生病的借口,想歇几天。
  谁知道沈瑶月以为她病重,直接赏了身价银,命她回家了。以后再也不能回到永宁侯府,她当下难过了好久。
  昔日的旧仆,都换到了自己和沈远舟的院子里。这一行径,估计陈氏察觉了,但她已然做完了事情,懒得管那么多了,毕竟是注定会撕破脸的人。
  等着一圈都折腾完了,沈瑶月召了最开始见的陆嬷嬷问道:“为何陈氏当日要撵你们去外院。为何我小时候听说的我母亲的贴身仆人,都不在府中?”
  这个称呼让嬷嬷一震,她一贯只听沈瑶月喊陈氏母亲,如今是开始怀疑提防了。她毕竟是沈瑶月生母的旧仆,忙说道:“自大夫人去世之后,二夫人就对我们这些旧仆人,撵的撵,贬的贬,老奴虽不知道原因,但心里想过,八成是心虚。”
  “心虚?”沈瑶月面色不变,继续打量着陆嬷嬷。
  “对。”陆嬷嬷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年大夫人生下少爷,因为大出血,一直身体虚弱。可是,经过太医调养后,是一天天的见好的。后来有一天,忽然病重,没过多久不醒人事了。”
  “可是下毒?”沈瑶月的手不由得攥紧了。
  “不会。大夫人身边的丫头梦兰祖上是学医的,她自己也颇有几分医术。平日里对大夫人的饭食汤药十分小心,不可能是被毒害的。”陆嬷嬷道。
  沈瑶月眉头一蹙,问道:“那是为何?你可有听到过什么。”
  “这个我们不知道内情。不过隐隐约约地听说,有一天大夫人被老太太斥责了一顿,但是自己走着回来的,并无什么大的异常。可到了第二天,大夫人就卧床不起了。”陆嬷嬷说的很肯定,显然是记挂了许多年。
  “可有半句假话?”
  “老奴字字是真,绝不敢欺瞒姑娘。”陆嬷嬷追忆道:“大夫人当年对我们好,我也真心想知道当年的事情,若有仇怨,要替大夫人讨个公道才是。”
  “你说的那个梦兰,她人呢?”沈瑶月问道,她自幼离开母亲,对过去知道甚少。
  “梦兰当年扶灵回荆州老家守孝了,再也没回来。”陆嬷嬷叹道。
  “那除了梦兰,还有人可能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若是大夫人真的是被害死的,怕是只有二夫人知道了。”陆嬷嬷说道:“否则的话,我们这群旧仆,不会被当做眼中钉。”
  沈瑶月点点头。
  往事纷杂,全无头绪,如今只得找到当年母亲的贴身仆人。
  只是荆州路途遥远,她现在根基不稳,一时半会找不到可靠的人去寻找。只能先等等看,等到舅舅家从外地回京,再从那里借人帮忙。
  就这样忙碌着,这天正好是吴家来下聘礼的日子。
  外面唱完了单子,将东西一一送了进来,放在二门上。
  来的是媒人和几个有些地位的仆妇,邀到正厅上喝茶,凑在一处说些吉祥话。
  沈老太太非常不满这桩婚事,不乐意见这些人,陈氏被禁足不能出门,只得沈瑶月去厅上和她们说些话。
  可沈瑶月刚从自个屋子里出来,就有人来报:“姑娘,二门上的聘礼没人肯搬。”
  “吩咐谁去的?”沈瑶月说道。
  “就是常搬东西的那起婆子,大部分去了老太太院子里做事,剩下的纷纷推说病了。也没有说不搬,只是干活很慢,都堵在二门上。”彤儿着急道。
  这是纯粹找乱子给沈瑶月难看了,她笑了笑:“梅姨娘的人吧。”
  “大约是了。”紫烟道:“我同两位嬷嬷一起过去,她们必不敢偷懒的。”
  “不敢偷懒,也可以慢慢磨,总不能让媒人一直等着回礼。”沈瑶月倒是不着急。
  “那现在如何?”彤儿急了,她担心这事情给自家姑娘带来不好的影响。
  “别急,这不,帮我们干活的人来了不是。”沈瑶月看着前面,悠悠说道。
  彤儿颇不明白沈瑶月的意思,只瞧见前面余大娘正在往这边走来。
  “姑娘。”余大娘行了个礼。
  “大娘现在可忙?”沈瑶月笑着说道。
  “帮太太传些话罢了,哪敢在姑娘面前说忙呢。”余大娘说话似有酸意。自家太太没法子操办亲女儿的婚事,她心中气闷。
  “大娘哪里话。只是我这边赶着干活,大娘手底下可有空闲的人?”沈瑶月故意做出恳求的姿态:“那群粗使婆子都忙老太太的活,我这边正好缺人。”
  “我手底下,哪有人呢。这不,现在有活都是我亲自跑。”余大娘心中暗喜,这必定是被梅姨娘难为了,那你们斗去吧。她掩饰住得意:“我就不耽误姑娘了。”
  “哎,真真不巧。”沈瑶月叹道:“看来真没人帮二妹妹搬聘礼了。”
  “什么?”余大娘停住步子。
  “怎么了,余大娘?”沈瑶月慢悠悠地问,脸上满满的好奇和忧愁。
  “您刚才说要搬聘礼?”余大娘慌了。
  “对啊。不过粗使婆子们都和梅姨娘干活去了,现在没有空闲。”沈瑶月无奈道:“我只好让媒人在府里吃个午饭,下午再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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