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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住在哪里?寺庙最近做法事,恐怕不太方便。”沈从屿终日与人来往,听说过一些消息。
  “没事,母亲留给我的庄子正好在那里,我们就住在那里就好。”沈瑶月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沈从屿想了想,允了。“你们姐弟既想出去,就多带些人就是了。”
  “弟弟毕竟是男孩子,成日窝在院子里也不像。这次女儿想着不带那么些仆人,就安安静静地过去,省着日后他去考科举,不习惯自己住在考场里。”沈瑶月的话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实际上只是不想带陈氏的耳目出去。
  “也罢。”沈从屿同意了。
  “姑娘,要去哪儿?”彤儿看着沈瑶月不是回住处的路,说道:“要吃饭了。”
  “去远舟那里,看他吃了饭不曾,没吃的话,端过去一起吃吧。”沈瑶月说道。
  沈远舟住的地方靠近前院,没用多久就过去了。年初他们的叔叔去世,家里晚辈守孝一年,是以都不用去学塾里读书。
  可沈远舟自幼喜静不喜动,闲来无事就待在屋子里看书,时常忘了饭点。他心性质朴,一心想饱读圣贤之书,日后通过科举入仕,为百姓真心做事。
  就是这样一个人,落得了上辈子落水重病而亡的结局。
  而这种事,沈瑶月不会允许它再次发生。
  “大姐姐。”沈远舟看到来人,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
  “在用功啊。”沈瑶月问道:“看到哪里了”
  “比着梁老先生的注疏,又温了《告子》卷。”沈远舟一字一句地答道,一看就是个念书多了的小古板。
  沈瑶月点点头,心知弟弟一向用功,就不多问。她只说道:“我刚才同父亲说了,改天带你去郊外的庄子上住几天。”
  “好端端的,怎么要住到外面去?”沈远舟年纪虽小,可府里的风声多少听到一点,觉得最近应当低调地躲着,不找事情比较好。
  “你不想出门吗?”沈瑶月奇道,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天天都惦记着出门。
  沈远舟摇了摇头,真心道:“我觉得待在屋子里看书就很好。”
  没想到这个弟弟,这么喜欢宅家,沈瑶月嘴角抽了下:“没事,可以带书的。你想不想吃莲藕、菱角这些东西么,已经吩咐他们预备了。”这些东西都是沈远舟爱吃的,可是陈氏嫌脏,所以家里人从不预备。好在弟弟爱吃这个,如今用它来诱惑一下。
  “可以吗?”沈远舟脸上终于绽放出少年人的神采。
  “当然了,只要你跟着我去,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我绝对不拦着。”沈瑶月承诺道。
  “好哎!”就这样,沈远舟答应了。
  沈瑶月又说:“还没吃饭吧。”
  “尚未。”
  “那今天咱俩一处吃吧。”
  “嗯!”沈远舟很高兴,忙轻咳一声忍住了激动之态。他感觉现在的姐姐很不一样,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味的往外跑,而是在这关心自己。
  一连来了三天,沈瑶月都仔细打量沈远舟的仆人。自紫烟的提醒后,她发现这院里的仆人虽然数量多且听话,可大多都是陈氏安排的人,就是难以分辨哪个是心腹,哪个是随手指来的。自己院子里虽然也被陈氏安插了人,可按着前世那些蛛丝马迹,大多能排查出来。弟弟的人,却需要小心撤换。此次,倒不能带出去。
  要出发的前夜,听到消息的梅姨娘倒是不请自来了。
  “姨娘。”沈瑶月款款地站起来,命人给她倒茶。
  梅姨娘笑了笑坐下道:“听说大姑娘要出门去?”
  “嗯,我同父亲说过了。看姨娘这两天繁忙,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去叨扰。”沈瑶月客气地道。按理说梅姨娘现在当家,她出门说一声原也应当。可这次没有带陈氏的心腹出门,她不好去找梅姨娘,省着陈氏立时发现她变了心。
  “姑娘说哪里话。”梅姨娘本以为沈瑶月是藐视自己这个当家人的权威,看她这样客气,脸色好看了许多。“我只是怕姑娘和大少爷出门,东西没有打点好。”
  “已经细细查过了,彤儿,拿单子给姨娘看看。”沈瑶月吩咐说。
  彤儿忙递上了一张纸,纸上写了带着的物品和下人。梅姨娘不太识字,带着的丫头同她小声说了好久,终于笑道:“我看姑娘带出去的人太少了,是不是要多带一些人?”
  “那是我母亲的庄子上,自然有靠谱的人服侍。更何况我们姐弟这次是去礼佛,怎么好带一群人,扰了佛祖的清净。我知道姨娘是好意,但此事简便点就好。”沈瑶月微笑道。前世陈氏步步谋划,无一落空,导致这位姨娘从来没有出头的时候,是以沈瑶月对她无甚印象,也没仇怨,只是以礼待之。
  “那也该带些人才是,出门总要有些体统。”梅姨娘忙说,她怕担了责任。
  “那我就带些护院吧。”沈瑶月淡淡笑道:“姨娘不必忧心我,我已经回过父亲的。”
  梅姨娘这才无话可说。她本来是想耍威风的,可沈瑶月对她极好,一腔怒气来,反而什么都没发泄出来,只好回去了。
  出发那日,姐弟两个一早套了车,带上行装出门了。沈瑶月为了掩人耳目,带了不少护院,可贴身的仆从只带了自己这边的靠得住的,沈远舟那里没敢带人。
  姐弟二人共乘一辆车,沈瑶月不敢让有些孱弱的弟弟长时间骑马。一个半时辰后,终于到了白柘寺,二人先去寺庙里拜祭一番。因着香火不断,寺庙里的装饰都十分精致。
  沈瑶月为家人祈福之后,就出来了。
  寺庙里的人惯常和世家打交道,看着是永宁侯府的人,早已准备了一处歇息的院子。上完香后,沈远舟跟着僧人去更衣,沈瑶月站在一棵柘树下看着山下景象,闻着香火气息,突然听到一声“阿弥陀佛,姑娘当真好面相”。
  沈瑶月转过身子,看着不远处站了一位须发全白的僧人,忙道:“大师。”
  “依老衲看,姑娘是有奇遇之人。”大师道。
  听到奇遇二字,沈瑶月想到重生一事,就道:“大师还看出什么来?”
  “姑娘的面相,贵不可言,日后必定是富贵至极。”大师微笑道。
  “贵不可言?”沈瑶月忽然笑道:“可从小,就有人断言我刑克父亲。”
  大师不赞同道:“姑娘的八字无害于父亲,但是和母亲缘分浅薄。虽然命犯小人,可因缘果报,这一次,该是姑娘占上风了。”
  “大师是说我八字和父亲没有冲突?”重生回来,沈瑶月终于觉得有事令她震惊了。
  “正是。”大师合十道:“今日老衲说得太多了。”
  “多谢大师。”沈瑶月忙躬身行礼,站起来发现面前无人。
  沈远舟同僧人走过来:“阿姐,在这里做什么?”
  沈瑶月问旁边僧人:“小师父,贵寺可有一大师,须发全白,直垂到腰间?”
  “有的。”僧人道:“那是我们太师叔祖普惠大师,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岁了。姑娘可是见过?”
  “正是。刚才大师点拨了我几句。”沈瑶月想到,原来不是错觉。
  “那是姑娘的缘法了。我们太师叔祖是得道高僧,勘破命数因果,平日里很少出来,寻常人难得一见的。”僧人道。
  客套了几句,沈瑶月带着弟弟下山。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只想着普惠大师说自己八字没有问题。那当年的道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阴谋,好像比自己想的要复杂许多。
  第8章
  下了山到旁边的庄子上。天色有点晚了,二人用了饭之后,沈远舟有些掌不住,就去收拾着睡了。
  沈瑶月没有去睡,而是见了庄子上的管事刘氏夫妇。这是她外祖母当日陪送给母亲的人,自然都是好的。
  老刘头捧了账本子送上来道:“姑娘,这是这几年的账本子。”沈瑶月母亲在世的时候,是个和善的人,待下人一直很好。他们如今看到沈瑶月过来,心中都是激动亲切。
  沈瑶月略略翻了几下,看着每一笔账目都十分仔细,说道:“我且留着看下。眼下我喊管事和婶子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说。”
  两人听着姑娘有话吩咐,忙肃然起来。“您说,小的一定仔细去办。”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和弟弟最近在庄子上住上一个月,之前一直想着他身子骨弱,想着让他在这里学些凫水,骑马之类的,强身健体。”沈瑶月道。
  “这个简单。”老刘头就道:“庄子这里靠水,水深不过一丈,正适合少爷。至于马匹,这里平日里为了去京城里送消息,也是有两匹的。”
  “只不过,我想着这件事最好是不要泄露出去,教习也应当可靠。你们二人是母亲当日的心腹,应当知晓这是何意。”沈瑶月正色说道。
  二人虽在乡下,可也听说了一些消息,眼下不完全明白沈瑶月用意,多少能猜到些,当下一齐道:“自然找了靠谱的人来教少爷,不会泄露半句。”
  第二天一早,沈远舟拿起书来就开始念,念完早课,就来到厅上同沈瑶月用饭。
  吃了饭,沈瑶月带着弟弟去了后院。
  “今日不是去寺庙里念经书吗?”沈远舟看着路径不对,心里奇怪。
  “不,带你去后院有事。”沈瑶月神秘道。
  “好。”沈远舟虽然疑惑,也就不问了。
  别庄简便,后院并不如京城宅第一般精巧,偌大的一个后院,大半都被一个荷塘占去了。
  老刘头带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候在这里,说道:“姑娘,少爷。”
  “这是?”沈远舟问道。
  “我找了两个教习,教你凫水。”沈瑶月拿了根杆子,触了触水底,不算很深。
  “啊?我学这个干嘛?”沈远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技多不压身。”沈瑶月说道:“你平日里读书虽好,可身子骨太弱。你细想想,上次发烧,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耽误了多少功夫念书?所以我带你出来强身健体,就是为了更好的读书。”
  “那为何不在家中,要跑到庄子上?”沈远舟疑惑道。
  “他们水性太差了,不如庄子上的人会凫水。”沈瑶月正色道:“我可要嘱咐你一句,我带你出来学的东西,你谁都不许告诉,也不许问我原因,知道吗?姐姐不会害你的。”
  沈远舟看着姐姐少有的严肃,只好答应。“可为什么要学凫水?强身健体可以选些别的啊。”
  “嗯,当然不止凫水,回头还会教你一些骑射,只不过先从凫水开始。”沈瑶月显然早就考虑好了。
  “这么多?”沈远舟苦着脸说,他最怕活动了。
  “好啦,快开始吧。”沈瑶月催促道:“拖是没有用的。”
  虽然沈远舟在读书上颇有天赋,可在肢体活动上全无灵性。前两日两位教习自然不敢让这位尊贵的少爷直接下水,而是教他一些跑动和拉伸,沈瑶月在一旁的亭子那里喝茶,看着弟弟摔了好几次后,颇是叹气。
  好不容易熬到下水,沈远舟更加崩溃了。因着下水不方便穿衣服,沈瑶月避到一旁,只等着练完了在问问弟弟练得如何。
  下水第二日,沈远舟委委屈屈地过来:“阿姐,我不想练凫水了,练凫水好累啊,我今天呛了三十七次水。”
  “乖,凫水还是要练习的。”沈瑶月想,这辈子绝对不会让你重蹈覆辙的,哪怕你立即哭出来,我都不会心软。
  沈远舟倒也没哭,弱弱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学凫水啊,明明没有一点用。”
  “呃。”沈瑶月想了想,就道:“你看前一阵子顾公子在护城河勇救幼童,不就凭借着好水性吗?你这孩子一贯心软,若是遇到同样情形,无法救人,不得愧疚一辈子?故而我思来想去,才决定教你来学这个。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的确如阿姐所说,如果自己遇到同样情境,却什么都做不到的话,一定会愧疚终生。虽然凫水好苦,但还是要坚持!沈远舟听了这话,觉得大有道理,忙说要认真学了。
  墙头上,还有一个人,在树叶掩映下,听到了这番对话。
  想看看沈瑶月在这边干什么的顾辰飞,听到姐弟二人的对话,拧起了眉头。
  自从那日之后,自己的几个弟兄在等着看好戏。是以有人发现沈瑶月出城之后,立刻告诉了他。
  顾辰飞本来将此事抛之脑后,结果沈瑶月那日发的毒誓被当做新闻一样,在好多名门子弟那边传播开来。他开始担忧起来,于是想过来看看她在做什么。没成想,听到这几句话。
  她不会真的喜欢自己吧?不能啊。
  他陷入了巨大的迷惑之中,默默地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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