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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重的喘息声鼓动着林燃的耳膜,他紧紧地盯着对手的出拳轨迹,凌厉的拳风滑过空气狠狠地朝他的门面砸来。
  林燃动作敏捷地侧开身,下巴微收。
  一个滑步上前,腰部骤然发力,右肩前移,右直拳便直向对手头部而去。
  此时的林燃看不到自己的眼神,但他的对手却能看到。
  少年的眼神狠厉如暗林间窥视自己猎物的猎豹一般,危险而幽深。他刻意地收敛着自己眉眼间的戾气,只此时他没能藏住。
  被这一拳震得头脑发昏的男人简直是欲哭无泪,难怪那些人一听林燃的名字都不愿意出来打。
  但碍于林燃是他们老板的朋友,他们又不得不找人出来,于是他就光荣地成为了这个倒霉蛋。
  距离拳击台的不远处,林烟烟正乖乖地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自从某一天起林燃就是这样的状态了。
  不管他走到哪里,就把她带到哪里。
  林烟烟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她的哥哥。
  她知道,林燃最近心情很差。
  林烟烟小声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收回了视线继续看着眼前的作业。
  两年前,林燃带着她搬出了林家。
  自从林燃七岁那年他们的母亲去世后父亲林佑诚再娶,林燃就变了,他越长大和家里的矛盾便越多。两年前发生的事,让他们与家里的矛盾到达了顶点。
  于是林燃带着她搬到了母亲留下的房子。自那以后,便是林燃一直在照顾她,林燃比她大了三岁,家里的一切都是他打理的。
  这时候的林烟烟想,她能快一点长大就好了。
  快点长大哥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当指针指向六点的时候,拳击台上的撞击声渐歇。
  仰躺在地上的林燃闭着双眼喘着气,发泄之后他心中的火未散,反而愈演愈烈。
  他整个人都很烫。
  林燃骤然睁开了眼,黑眸暗沉。
  头顶是馆顶耀眼闪烁的灯光,周围很安静,偶尔有人经过,响起的脚步声不急不缓。
  他的身边不再是灼热滚烫的火光,可几乎要将他燃尽的大火仿佛就要将他吞噬。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燃的瞳孔微震。
  他立即起身看向了林烟烟所在的方向,待看到那个瘦弱的小丫头好好地坐在那里写作业的时候林燃才松了一口气。
  林烟烟还活着,她仍好好在他面前。
  林燃跳下台子之后脱下拳套朝林烟烟走去,他活动了几下手指,站在林烟烟身旁扫了一眼她写的作业才道:“哥哥去洗澡,洗完带你去吃饭。”
  说完他似威胁的补充:“老实呆着,就在这里等我。乱跑就没收家里的漫画书。”
  林烟烟乖巧点头。
  等林燃走后林烟烟才苦恼地皱起了小脸,这两个月林燃对她说的最多的两句话就是“不要乱跑”和“在这里等我”。
  她哥哥到底是怎么了?
  -
  晚上九点五十分,晚自习下课铃打响。
  盛青溪背着书包独自往楼梯口走去。
  三楼有两个楼梯口,一个靠近教室办公室,一个靠近一班,在走廊拐角处。
  敏学楼在山脚边,楼下是一片宽阔的空地,空地往外就是通往校外的斜坡和底下建在楼里的学生车库。
  等走到一楼后有人走小道去车库骑自行车回家,也有人脚步轻快地跑向了停在斜坡处的私家车。这是大多数走读生回家的方式。
  但也有盛青溪这样的,坐公车回家。
  盛青溪走下斜坡后没有走大道而是走了近路,近路在体育馆后,不仅人少还没有路灯。除了近以外没有任何优点。
  走入暗色中后盛青溪就注意到有人一直跟在她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他自己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前和她说话。
  但最后他仍是慢下了脚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盛青溪垂眸往前走去,脚步不停。
  夜色深沉,道路两旁的路灯幽幽地亮着,树影在地面慢悠悠地晃动。
  她的耳旁是细微的风声,女孩们欢快的交谈声,自行车清脆的响声。
  回盛开福利院的公交车113路最晚的一班是十二点,等盛青溪在那一站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她一下车就看见了等着她的盛兰。
  盛青溪唇边的弧度微微弯起,脸上难得出现了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
  她小跑着在盛兰面前站定,随即雀跃地喊了一声:“盛妈妈!”
  盛兰仔细地看了她两眼才牵着她往回走,嘴里还不住念叨:“非要转学,现在离家那么远。新学校怎么样?食堂的饭菜好吗?同学好相处吗?”
  盛青溪乖乖地挨个仔细地回答了盛兰的问题。
  幽暗昏黄的路灯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十一点半,盛青溪洗完澡躺在了她的小床上。
  卧室内关了灯,已是昏暗一片。
  盛青溪睁着眼看了这无边的黑暗许久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一闭上眼,就看见了漫天的火光。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出现!
  抱住小天使们挨个啾啾!看到眼熟的崽啦,开心~
  ☆、燃我03
  盛青溪审视着梦中的自己。
  明明是梦,却连日期都清晰。
  桌上的台历上只有一天被红色的笔圈起,2020年6月1日。
  此时已入夏,梦里的她换了一条鹅黄色的碎花裙,这应该是盛兰送给她的成人礼。
  盛兰曾说每个女孩都需要一条漂亮的碎花裙。
  树梢上挂着一轮弯弯的月,清风微拂。
  盛青溪看向镜子,除了校服以外她很少穿这样的裙子。
  少女的长发乌亮,巴掌大的脸上有一丝与平日里不同的情绪,眼底深处藏着微微的羞怯。
  她对镜子里的人弯了弯唇。
  镜子里的女孩也对她笑了一下。
  盛青溪走到柜子前,拿出那件被她藏了小半年多的黑色风衣外套,细白的指尖缓缓滑过上好的布料,上面似乎还有少年清冽的味道。
  她将衣服取出来放进干净的纸袋里。
  盛青溪拿着纸袋出门之前和正在忙着给院里的小家伙们洗澡的盛兰打了一声招呼:“盛妈妈,我出门了,晚上十点之前就回来。”
  盛兰忙得抽不出手,她摁住底下滑不溜秋的调皮小子,叮嘱道:“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
  少女的尾音里带一丝欢欣,脚步声渐远。
  盛兰侧头听了一会儿她轻快的脚步声,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丫头去干什么。她很少有这样开心的时候。
  公交车上的盛青溪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这件风衣。
  车窗外树影斑驳,银月的光辉淡淡地洒在地面上,吹来的夜风里已有了夏天的燥热。
  她的目的地是城南花园,那里是林燃的家。
  盛青溪在一年前去过林燃的家。
  那天晚上是平安夜,下了雪。林燃从几个混混手里救下她,沾了血和污渍的风衣被他随手丢到一边,她骤然撞入他的怀抱。
  温热、清冽的怀抱。
  再醒来时她已经在他家里了。
  就在盛青溪思绪飘忽间,290路公交车上的语音播报器响起:“亲爱的乘客,城南花园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盛青溪忙起身往后门走。
  城南花园是前两年新建的花园别墅,依山傍水,是一个清净又漂亮的小区。通常这样的小区都是很安静的,但今晚的情况似乎有一些不一样。
  小区门口围满了人,业主围着保安室在问些什么,他们时不时又回头指着着某个方向。大家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盛青溪迟疑着走近听了几句。
  “这么大的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我们住的地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风险?”
  “我听说着火的那户人家只住着一对兄妹,真可怜。”
  “消防队已经到了,不知道人是不是还活着。”
  盛青溪忽然怔住,后知后觉地朝着小区里黑烟弥漫的方向看去。她慌忙地穿过拥挤的人群,疯了一样朝里面跑去。
  眼前仍旧冒着火光的别墅已经看不出原来华贵漂亮的模样。
  别墅外围满了人,但他们都只是远远地看着,没人想靠近。
  盛青溪才喘着气跑到别墅门口就有人拦住了她,耳旁有人不断在问她:“你找谁?你和这户人家是什么关系?”
  消防员望着怀里这个泪流满面的女孩,她只怔怔地看着眼前炼狱般的场景,丝毫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他只好提高声音重复道:“那个小女孩已经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别墅里面的人我们仍在搜救。”
  可最后盛青溪等来的是林燃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她只来得及这么看他一眼,他破碎的身上就被盖上了白布。
  林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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