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自家少爷的吩咐,老管家马上转身出去找到胡掌柜,打开店里的库房,寻了几件前朝的青铜器用盒子装好,又揣了两条小黄鱼匆匆离店而去。
不多时,得了徐云良嘱咐的胡掌柜,就来到了徐希的书房外轻声说道:“少爷,有人跟在了云管家的身后,是个高手。”
“能看出来是哪路的人吗?”
胡掌柜摇了摇头:“面生得很,看起来不太像是天津卫的人,不过脚上的鞋子倒像是河北那边产的软底百纳鞋。不是一直盯着我们店里的人,也不像军人,至于是不是过江龙就不清楚了。”
徐希点了点头追问道:“云爷爷知道吗?”
“刚才老赵出去采买中秋节需要的家伙事去了。”胡掌柜有些答非所问,但徐希却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了,您去忙吧。”
“是,少爷。”
就这样,徐希在家枯坐了小半日的功夫,用过晚餐才等回了徐云良,二人也没说话,直接上马车就回府了。
与平日不同的是,今日徐希在马车上并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打起帘子看马车外的景色,而是静静端坐着双目微阖,似是在想事情一般。而徐云良也如老僧坐定般,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思外物的模样。
待回到府里,进了自己的院子,到屋里坐定之后徐希才亲自为老管家倒了一杯热茶:“云爷爷,辛苦了。”
徐云良连忙站起身接过茶,在徐希的示意下又重新坐回椅子里,却只敢挨着半个屁股:“王杆子收下了小黄鱼,他虽不太赞成我们的行为,但因为过往的关系还是答应了下来,说是明儿晚上会从店里把东西送出去。跟着我的人他也给查出来了,一条没名没姓的过江龙。”
听完这番话,徐希终算是松了一口气,吊着的心也暂时安放回胸膛,点了点头:“那便暂时无事了。”
虽说是过江龙在盯着徐云良,但徐希直觉这件事跟永田理脱不了干系。等明晚的事情过后,永田理再看到外宅那些东西,虽然还是会起疑心,但至少短时间内,徐家还是安全的。
这事给了徐希不少灵感,稍想了一下他对老管家开口道:“若是没有这件事,或许我们要想办法让武藤和永田理两个人都留下。现在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把永田理送上战场了。”
徐云良思忖片刻也跟着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就需要纪少爷多费心了。”
想到此处,老管家一脸忧色看向徐希:“只是……现在这种情况,那位还得过几天才方便外出吧?”
徐希点了点头宽慰道:“倒也不用急,永田理要处理我这边的事,只怕也是需要几天功夫的。”
不禁微微摇头,徐云良可没徐希这么乐观:“永田理为人虚伪狡诈且多疑,但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他还是不会轻易撕破脸。我只担心这件事背后如果不是永田理,而是武藤的话……”
面对徐云良的忧虑,徐希倒是不怎么担心:“以武藤的性格,那两个人如果真的落在他的手里,只怕今天下午就有宪兵过来抓我了。”
想想武藤的性格和行事方法,徐云良这才放宽心点了点头:“少爷说得也是,唉……我这是老了,越来越不中用了,竟然连这点都没有想到。”
知道老管家是因为担心自己安危才会如此紧张,徐希连忙安慰了他两句后才说道:“我现在比较担心的反倒是王杆子,以他的脾气,只怕那条过江龙活不过今晚,这就算是明着跟永田理对着干了。而且明晚他帮我把东西送出去,只怕送东西的人,还有送东西的那条路都会被日本人盯上,他也算是少了一条财路。”
这也是为什么,徐希要老管家拿两条小黄鱼给王杆子的原因。
老管家却不太认同,摇了摇头道:“都是在江湖上混的,恩仇情谊都是要还的。至于善后的事,王杆子是老江湖,总归是有办法可想。那条暗路……现在日本人盯得越来越紧,迟早会被发现的,有那两条小黄鱼作赔偿,王杆子早点收手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说起王杆子,徐希又想起另一件事,连忙对老管家问道:“当初父亲说托熟人再仿一个青铜簋,后来没了消息,这事云爷爷您知道吗?”
徐云良想了一下,点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道:“知道一些。不过仿那个青铜簋,要做旧还是得需要一些时日,再加上最近战乱,要送过来……只怕不易。”
一听东西不凑手,徐希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如此一来,倒是不怎么好安排了。”
若是有假的青铜簋在手,以后永田理就算真的来找麻烦,还可以拿它出来顶一顶,但现在这条路不也走不通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事情既已发生,两个人再担心也没用,无非就是水来土掩的急智功夫罢了,剩下的就只有看王杆子的本事了。
要拿这份钱,要吃这碗饭,总归得使些手段,做些牺牲不是?
待到第二天太阳刚冒出个头,徐希依旧按着往日习惯,早早地起床打了趟拳,用过早餐才与徐云良一起坐上马车去希夷阁。
上了马车,看着徐云良手中捧着的锦盒,虽说有了昨日深谈,但纪敏的身份骤然转变,让徐希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呆会就麻烦云爷爷您给送过去给嘉泽吧。”
难得看到自家少爷露出这幅模样,徐云良脸上不自觉挂了些笑,小声劝道:“少爷也不必难为情,女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这样的毛病,好好调养便是。再说了,纪……少爷怎么说也是您未过门的媳妇,您去看看她也无可厚非。”
老管家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徐希更是像后脊梁钻进蚂蚁般,浑身不自在地扭动了几下才顾左言他道:“日后再说,现下事务繁忙,我……我先回店里安排晚上的事。”
见自家少爷不开窍,徐云良也没办法,毕竟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他也干不出来。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纪家少爷这痛的毛病还是要好好调养一下的,不然以后影响子嗣就麻烦了。
想到此处老管家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她现在身份要保密,没办法让大夫过去请脉问诊,不然着力调养一番,肯定会好得更快。
两个人各怀心思,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下了来,听得外面老赵说道:“少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