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徐春气呼呼的跑了进来:“少爷,我逮着祁善龙那孙子了,这家伙咬死了明天才肯带物件过来。而且他还说了,他发的帖子里也跟客人们说了,明儿的雅集与希夷阁无关,他就是借希夷阁的地盘与大家共同赏宝而已。”
说到这里,徐春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我不放心,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德贝勒那边也收了他的帖子,帖子上确实是这样写的。你说这孙子到底是唱的哪出啊?”原来他出去这一趟一个多时辰是忙这个去了。
唱的哪出?徐希也很想知道,可看着眼前布置的会客之所,他也有些头疼,这祁善龙不把物件带过来也就算了,可是连物件大小也不说,难不成明天就这样直接摆在桌上让其它客人观赏吗:“你问了他明天要展出的物件有多大了吗?”
还算好,虽然徐春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对店里的事情总算还是清楚的,听到徐希这样问,他赶紧的点头:“问过了,他说不大,就……”说话间,他用手指头比了一下:“就一个大拇指大小。要我们在台上摆七个可以展示这物件大小的台子就可以了。”
这倒不是难事,徐希转头看了跟在身边的胡掌柜一眼,胡掌柜弯腰道:“少爷放心,我马上去准备。”
“有劳胡掌柜了。”徐希在一旁等着胡掌柜他们布置时,又想到了一件事,一边倒水递给徐春一边问:“徐春,你打听了明天有哪些人要来吗?”
徐春接过茶想要灌,被徐希瞪了一眼,他这才坐下啜了一口:“问了德贝勒一嘴,他说他知道的不多,除了像施家老太公那种身份地位的人外,姓祁的基本都递了帖子。冲着咱希夷阁的招牌,明天要来的人好像不少。少爷,今儿这场子,只怕还得往宽敞里布置。”
正在一旁忙碌的胡掌柜一听伸手敲了徐春一下:“小混蛋,知道了不早说,还得少爷问你才开口。不知道我现在忙着吗?”说完,他又开始指挥着伙计们忙碌起来,刚才厅内椅子摆的是十二花神迎客座,现在听徐希这么一说,最少得改成二十四诸天光明阵才能应对来客的人数。
虽然说场子要往宽敞里布置,徐希倒也不用操心,希夷阁的场地够,大的雅集也不是没办过,胡掌柜是店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要怎么处理。只是这祁善龙说的七个物件也不是什么大物件,特意办个雅集叫这么多人来看七个这么小的物件,为的是什么?是要向世人昭告什么吗?
在他的记忆里,这位祁爷似乎有近十年没怎么登门了,原来和家里的关系不算亲近,但也不至于太差,偶尔年节里还有些走动。可是差不多十年前,他就像是受了刺激一样,性格风评一夜之间全转了,来家里的次数也变少了,现在唱这一出,到底是为哪般?
想不通,哪怕有韩喜来说的狸猫换太子,以及天波府平辽国这两出戏,他也没办法联系到这件事上来。可是看昨天父亲那模样,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平日里徐希总以为自己的水平虽然不至于超越父亲,但从小耳濡目染的,应该也和父亲差不太多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缺少了历练。
就在徐希发呆之时,东门外慈航胡同一个小巷子里,祁善龙将一个伙计堵到了墙尽头:“宝山,我今个就跟你把话挑明了。你家老爷是跟着谁混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现在上面要这个物件,要是明儿你不把它弄出来,只要一句话,你小子除了死路一条,你觉着还有什么路给你选?”
“祁爷,求求你放过我吧!这事如果让我们家老爷知道肯定会打死我的。我……我是真的不能这样做!”
眼见这家伙油盐不进,祁善龙也没了耐心,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借据:“行,那我呆会就回了上面那位爷,直接让宝局的人到府上讨债!我记着你们家那位爷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赌字吧?”
一听祁善龙的话,宝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趴着他的裤脚哭了出来:“祁爷,求求您发发慈悲,给我条活路吧!我进宝局的事,绝对不能让我家爷知道啊!我求求您了!”
一脚将伙计踹开,祁善龙冷哼一声:“别说我不讲情面。明儿东西拿出来了,这几份借据就全烧了,另外再给你十块大洋,你麻溜的逃出天津卫自己谋个营生,总比你一直呆在别人家里当奴才要好吧?这事就这么定了,如果明天我看不到东西,宝局那几位能冲到府上把你拖出来油炸了,你信不信?”说完,他一抖衣摆,直接转身走了。
出了慈航胡同,绕到糖房后面,刚才还嚣张的祁善龙马上躬着腰来到了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前。看到车窗摇了下来,他的腰弯得更低了:“先生,事情办妥了。”
“最近你已经办砸了很多事,希望这件事不要再让我失望。不然……后果你知道的。”说完,轿车里的人抬了抬带着白手套的手,车窗马上摇了上去,车也随之发动离开了。
留在寒风中被吓出一身冷汗的祁善龙看到汽车离开甚至都不敢伸直自己的腰:“宝山你这混小子最好给我识相,不然不用别人,老子都要把你油炸了!”
转眼间已经第二天清晨,希夷阁的伙计打扫完自家门前的街面,洒水去了路面的灰尘,这才由迎门的伙计站在了门口等待客人们的光临。
至于徐希则是早早的起来,直接与老管家到店里用的早膳。瞅着时辰差不多了,他放下影青茶盏:“云爷爷,我父亲今天真的不过来了吗?”
“少爷,老爷吩咐了,今天的场面就交给少爷您应付了。这些您迟早是要面对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迎门伙计的声音:“贵客那老板到!有请您脚下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