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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德,你忘了我吗?你忘了我们的孩子吗?”
  文宁从房顶飘下,化成姝萤的样子,一步一荡,一步一滴血。
  庞文德惊的从婉儿身上爬起:“姝萤?你不是死了吗?历师父亲口说将你杀死了,魂魄也散掉了。”
  文宁听罢此言,面露怒容,袖中的方寸毫蠢蠢欲动。
  “文德,我待你如此情深,你为何要害我?”
  婉儿吓的拿被子遮住白花花的身子,只会摇头:“别找我,别找我。”
  庞文德从床上骨碌下去,头磕了个包却恍若味觉,只是一个劲的跪在地上求情:“姝萤,你别怪我,人妖殊途,你我的孩子也只能是个怪物,我们庞家三代单传不能在我这里断了香火。”
  “香火?”文宁飘到庞文德跟前,弯下腰:“你看,这是我给你生的孩子,怎么会断了香火。”
  “不,不是,那不是我的孩子,那是个妖怪。”庞文德双手骤然伸出,像是要将狐婴掐死。
  “畜生!”文宁将庞文德踹倒在地,“你怕断香火是吗?”
  “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害你的。”庞文德缩在地上,双目惊恐。“真的不是我要害你的,是婉儿,婉儿说你是个妖怪,生下的孩子会毁了庞家。”
  “婉儿?”文宁飘到床边,看着婉儿:“我会……毁了庞家?”
  “啊……”婉儿尖叫出声跑出了屋子:“狐妖没死,她回来找我复仇了……狐妖没死,她回来找我复仇了”
  文宁回到庞文德身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还是该死。”
  “姝萤,你放过我好不好?我请法师给你超度,给你烧很多很多的银钱,再给你造个庙,你放过我好不好……”庞文德像行尸走肉一般,只知道磕头、求饶。
  “那九星府的人为何知道我的身份?”
  “是婉儿,婉儿认识一些游方术士,是他们去告的状,然后我再假装被狐妖所伤,便,便定了你的死罪。”庞文德跪在地上的双腿不停的抖,身下早已晕湿一片。
  “畜生!”文宁拘起庞文德的脖子,“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庞文德早已被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双眼睛里只有惊恐甚至厌恶。
  文宁将他甩到一边,离开。
  “姝萤,信什么前世今生?一个人死了就死了,哪里有什么转世投胎?那是另一个完全不相同的人。”
  文宁站在西辞桥边,望着天边的圆月,情之一字要不得。
  “公子,这么晚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文宁听到有人问自己,也不回头,只是望着远处“这么晚了你不也还在这里吗?”
  “我不一样,我在等人。”
  “我也在等人,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我等的人,可能也不会回来。”
  文宁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脚边扔了许多的空的酒坛子。
  有些面熟。
  “公子贵姓?”
  “免贵姓高,单名一个卓字。”
  原来是他。
  “你在等谁?”
  “一个姑娘。”高卓将手里空酒坛抛下,“她送过我一盒香,只可惜我没要,我现在很后悔。”
  “后悔什么?有了香她就回来了吗?”
  高卓摇摇头:“不会,但我最起码可以有个念想,如今连个睹物思人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香?”
  “桃香。”高卓闭上眼睛,深深的嗅了一下,仿佛那香就萦绕在他的鼻尖。“很好闻,很好闻。”
  “放手吧,你们不可能有好结果。”
  “当然不可能有好结果。”高卓苦笑,“她根本就不喜欢我,我们之间连个坏结果都不可能有。”
  “高公子。”远处有人快步走过来,转瞬间已至眼前,“庞家又出事了,你在这里可曾看到些什么?”
  “又出狐妖了?”高卓侧目望去,“说起来上次胥公子并不在场,这件事九星府也已经接管,可胥公子为何如此上心?”
  胥泽秋看到有别人在场,又见对方抱着一个婴儿,疑心四起:“不知这位兄台是哪里人?为何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我问你话呢?”高卓挡在胥泽秋面前,“这是我朋友,一起谈心的。”
  胥泽秋见高卓有几分醉意,也不多计较:“亦琴巡逻的时候,听到庞府家有动静,后发现府上有一名妾侍疯了,口中还说着狐妖回来要找她复仇,庞家的少爷也晕倒屋里,受了伤至今昏迷不醒。”
  文宁听着这些就像再听一件不相干的事,笑容一如往日般玩世不恭。
  “历师父说狐妖连同孽种已经被他斩于剑下,怎么还会回来?该不会是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吓得失心疯了吧?”
  高卓对于九星府的历师父是绝对的相信,所以在他心中:狐妖是绝对不可能回来的。
  “据亦琴讲:庞家现在已经乱作一团,我因闲来无事就想着去看看。恰好又在此地遇到高公子,高公子又是九星府的人,便想着邀请您一同前去。”胥泽秋依旧很是从容,从他面上看不出一点焦急的样子。
  “是吗?左右无事,就去吧。”高卓虽不待见胥泽秋,但龙城的安危他还是很在意的,更何况这件事跟桃子有关,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文宁跟在二人身后走了一段距离,胥泽秋回头问道:“这位公子,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庞家吗?”
  “我本是和高公子谈心的,如今高公子有事离去我又清闲得很,就跟着你们一起去看看那狐妖的传说,好开开眼。”
  文宁这一招顺势而下让高卓很是无奈,谁让他刚赌气说了谈心呢。再者,他们现在也无权阻止别人去庞家。
  “只是你怀中这孩子……”胥泽秋微微皱眉,“去那污邪之地不好吧?”
  “无妨,我这孩子乃是阳时出生,专压污邪之物。”信口开河本就是文宁的拿手本事。
  胥泽秋还是第一次见人这样胡说,但总归是别人之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应允。
  三人两前一后赶往庞家。
  胥泽秋突然长叹一口气:“听说狐妖死的那一日,掳走了一个姑娘?”
  高卓歪头看了胥泽秋一眼,随即笑道:“怎么?不日就要大婚的胥公子如今竟关心起别家姑娘来了?”
  “不是。”胥泽秋并不恼,摇摇头道:“我听人说,高公子与那姑娘相熟,姑娘被抓之时,高公子很是焦急,还在山上寻了三天三夜?”
  高卓停下来,盯着胥泽秋,直到盯的他不好意思方道:“对,很熟,胥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胥泽秋脸有些微红:“我听说这姑娘叫桃子?”
  “胥公子这是特意打听的吧?”高卓继续往前走,“她是叫桃子如何?不是叫桃子如何?反正你胥公子就要娶别人了,放过她吧。”
  胥泽秋用来握剑的手,在月光下看去骨节分明,青筋毕现:“不如何,在小安镇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她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逃过狐妖的魔爪?”
  “不知道。”高卓冷着脸道:“你我心知肚明,桃子就是小堂弟,你当着她的面与别的女人谈婚论嫁,如今做这般情圣的样子给谁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胥泽秋紧皱着眉头,“我只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你当我就不想知道?”高卓回头怒吼,“要不是你,她怎么会从小安镇跑到这里?她不从小安镇跑到这里,又怎么会被狐妖掳走?要不是被狐妖掳走,又怎么会下落不明?”
  “不是我让她来的。”胥泽秋也提高了嗓音,“是胥泽阳。那时家里传信说娘生病了让我提前回去照看,所以我连夜赶路没来得及跟桃子告别。
  临走前我特地嘱咐胥泽阳:如果桃子真的去客栈了,就把银钱给她,但是香就不要了,我以为娘准备了别的寿礼。
  可谁知那胥泽阳心思不轨,竟把桃子骗到了龙城。当我知道桃子在偏厅等我的时候,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高卓快走几步,一头扎进巷子里。
  胥泽秋也跟了上去。
  文宁慢悠悠的跟在后面,面色如霜:“都是孽缘。”
  第15章 桃花安(十二)
  庞府大院内,灯火通明,一群下人乱作一团。
  “刘大夫来了。”
  随着一声高呼,众人如同有了主心骨般簇拥着这名老者快步走到庞文德的房间。
  高卓三人也一起跟了过去。
  庞文德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因不知伤势如何,庞家人只为其擦洗了裸/露的肌肤处,并不敢轻易为他换下衣衫。
  刘大夫在床前坐下,把过脉后,闭目沉思后道:“脉率无序,脉形散乱,应是受到惊吓所致,且魂气涣散,能不能成就看天意了。”
  “大夫,你可不能这样说啊?”庞母被人扶在一边,早已泣不成声,“我们庞家就这么一个命根子,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刘大夫无奈的摇摇头,开出一张方子:“拿这些药试试吧。”
  只见方子上写着:桑葚子、白参等常见之物,好在庞家大户人多会常备一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庞夫人见方子上所写的药材家里一应俱有,便念了声阿弥陀佛,忙命人熬了去。
  刘大夫收拾好箱子准备走人,却不想被庞母喊人拦下:“我们文德生死未知,还望刘大夫能留下照看,倘若文德好转,定重谢。”
  几个小厮立在刘大夫跟前,出路被堵的死死的。
  “庞夫人,非老朽心狠,实在是家中老妇患有腿疾,夜间起夜需要人照顾,还望庞夫人体谅。”
  “老身这就派人去将你夫人请过来,晚上与我同睡。”庞母说罢,便打发她身后一个丫鬟去请。
  “不便劳烦。”刘大夫急的满头是汗,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庞夫人,令郎如今安睡,只需按时服药听天意即可,老朽在此着实帮不上什么忙。”
  “刘大夫啊……”庞母坐到床边,摩挲着儿子的脸庞:“请你理解一个做娘的心情。”
  “庞夫人啊。”文宁抱着乐儿走到房内,“人就是一个大夫,看病开方子,连抓药都不是人家的事,你说留下就留下,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啊?”
  高卓和胥泽秋只觉身边一空,竟没发现文宁是何时到了屋内。
  庞夫人是庞府最为年长之人,一言九鼎惯了,如今冷不丁的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反驳,不禁冷笑:“阁下是?”
  高卓和胥泽秋见此情景,也走了进去:“庞夫人好。”
  这二人是龙城的青年才俊,庞夫人是识得的,并不敢十分造次。
  “二位公子深夜来访,想必是听说狐妖复仇的事了?”
  胥泽秋弯腰行礼道:“亦琴夜间巡逻至此处,发现异响,是以知道贵府出了难缠之事。”
  高卓将文宁拉到一边,悄声道:“速度挺快啊?何门何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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