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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尽甘来,想到此生都不得回到他们记忆中的那些事儿,想到自己曾经历的种种,想到祝先生不惜剜了自己的心也要救她的样子。
  突然间,就矫情起来了。
  一片贺喜声中,新郎家三次催妆已过,新娘佯装样子不想嫁。
  当时老太太在跟她讲这个的时候祝繁还嗤之以鼻,说要这么矫情做什么,可是这会儿,催妆过了,祝繁脚下的步子却怎么不是那么容易挪动。
  “别哭,繁繁不哭,”老太太哽咽着,瞧着孙女红盖头下眼泪啪嗒滴了下来,她也跟着哭了。
  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哽咽着道:“记住祖母的话,嫁过去后,你就是大人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胡闹了,听话,啊?”
  祝繁连连点头,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滚。
  祝谏也顶着一双红眼睛,但到底是个男人,没有掉泪,只跟老太太一样嘱咐了两句。
  狐之亦身着喜袍上前,朝老太太跟祝先生拱手行了一个大礼,道:“祖母,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今后,定不会让繁儿受委屈。”
  清清冷冷的声音,是他一贯的说话方式,但祝繁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今天的这一切,是为了她,也是为了祝家老两口,身为人子,狐王大人虽心有不愿,但该做的礼节却还是做了。
  “好,好……”周老太满意得连连点头
  “吉时到,新娘上花轿——”
  喜娘一声高喊,礼炮喜乐奏响,狐之亦在一片恭贺声中将他的小新娘接到花轿门前,小心地将人送上花轿。
  “起轿——”喜娘高喊,八抬大轿缓缓被抬起,新郎落座于带着红色喜球的白马之上。
  丰神俊朗颜如冠玉,眉眼间虽自带清冷孤傲,然唇角那略勾的弧度却彰显了他的喜色。
  红妆百里绕城三周,礼炮乐鸣阵阵,响彻整个淮城上空。
  他的繁儿,他想了好几年的人,终究还是让他给娶到了,千年孤寂,他终于,也有了有伴的这一天。
  祝繁坐在轿子里,始终依着老太太前夜教的那些规矩,自上轿后坐着便没有再挪动过分毫。
  面前是焚着炭火、香料的火熜,手里捧着的是出门前被塞入手中的苹果,平平安安,如如意意,她知道,轿子的前头就是她要嫁的那个人。
  在得知自己不再是人,并非重生而来的那一刻,她的心有多痛有多慌只有她自己知道。
  瞒着他嘻嘻哈哈,瞒着所有人演戏,本着侥幸的心理以为他不会知道,可到最后他到底是早就知晓了的。
  晓得她还没到苏醒的时候便已经成了血姬,成了那心里只有复仇,该在三十三层永不超生的血姬。
  任何人都不知,连那两个人都被瞒着,偏生瞒不到他。
  低头看着手中那红艳艳的苹果,祝繁眼眶热热的,却很想笑。
  三叔,我要嫁给你了,终于,要嫁给你了。
  多年后,当淮城人再次回想起当年祝家三少娶亲的时候,无一不赞不绝口,称道:算了吧,那样的荣焉,怕是连宫里的皇帝都比不得。
  “落轿——”
  半个时辰后,喜娘的声音一响,礼炮声又高了几分。
  祝繁觉轿子落地,轿帘随即被打开,随喜轿而来的娘家人将轿内的火熜端出,帘子再次被放了下来。
  喜娘喜笑颜开地挡在轿门前,说的是吉祥话,但却没有要放新郎踢轿门接新娘的意思。
  一脸喜色的旺生已经把这事儿做得熟练了,从怀里拿出沉甸甸的钱袋子送到喜娘面前,咧开一口小白牙说着讨人喜的话儿。
  喜娘哈哈大笑,收了钱袋侧了身,这才放新郎前去踢轿门。
  三声轿门响,帘子被掀开的那一刻,祝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入眼的是他的红色喜袍。
  狐之亦站在轿门前,微微勾唇含笑,看着端坐在轿内的小娘子,甚是满足。
  伸手,修长白皙的指尖便出现在眼前,“繁儿。”
  盖头下,祝繁深吸一口气,眼眶湿润心中发烫,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有些颤抖地覆上了她的,谁知却在下一刻,身子一轻。
  “哇!”
  观礼之人一众哄笑,娇小的新娘子便被那顾盼神飞的新郎给抱出了喜轿。
  祝繁紧紧将苹果抱在怀里,一只手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将脸往他怀里埋,耳边不禁再次响起了人们的笑声,羞得她双颊热浪一阵又一阵。
  跨过火盆经过大门,伴随着喜乐行至正堂屋,满脸喜色的祝老爷子跟秦氏已经位于上座,一瞧见新娘子被儿子接来了,四双眼睛不约而同地一亮。
  狐之亦一放下小娘子,站在门口的五岁小女童便上前来扯了扯新娘的衣裳,随即照着大人说好的将新娘拖曳在地上的裙摆轻轻拉起。
  喜娘将系着喜球的红缎分两头交到狐之亦与祝繁手中,那个象征着平安如意的苹果也被人接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吉时到”,站于左侧的司仪便高声喊道:“集天地良缘,喜结连理,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一鞠躬,谢天赐良缘,二鞠躬,谢地设一双,三鞠躬,美满一生!”
  “二拜高堂,一叩首;谢养育之恩,二叩首,祝长寿安康,三叩首,愿阖家欢乐!”
  “三夫妻对拜,一鞠躬,举案齐眉,二鞠躬,永结同心,三鞠躬,白头偕老!”
  “好!好!哈哈哈哈……”
  司仪声音落下,祝老爷子便大声一笑,连声称赞,众人更是高声道贺,喜笑连连。
  “送入洞房——”
  最后一声落,祝繁在一片高喊声中同狐之亦一道被簇拥着往洞房去送。
  外面的吵闹声渐渐变小,荷香跟碧落碧泉三人在新娘被送进屋后便从里面出来了。
  喜娘在屋里对两位新人说了吉祥话,讨了喜钱也跟着退出来,外厅俨然已经闹翻了天,主人家大摆酒席。
  祝繁端坐在床上,尽管屁股底下被床上的花生莲子硌得生疼,她却依旧没动,揪着喜服上的金丝边儿紧张地坐着,她知道,那人就在屋内。
  狐之亦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拿着如意秤杆站在床前,定了定神,将那层碍事的盖头给掀开了,瞬时间,他终于看到了他的小妻子。
  第三百四十五章 贺礼,来自死冥的祝福
  小姑娘一身儿大红嫁衣,巴掌大的小脸被这赤色染上一层红晕,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的,一双眼含羞带怯,却又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眼珠子一转,勾得狐之亦心痒痒。
  同时,他在看着她的时候祝繁也同样在看身着喜服的他。
  虽说已经看惯了他穿红衣的模样,但此时一见,祝繁还是忍不住愣了愣神。
  比起他本身的面容来,祝三少爷的这张脸少了那份妖冶多了几分清冷,即便是穿着这一身红衣,也难掩他眉宇间的高贵清雅。
  剑眉凤目,精致的五官在红烛的映照下同样泛着点点红晕,白里透红的,正好软化了那清冷眉眼间的疏离与漠然。
  祝繁咬着唇微微垂眸,刚好看见了他微动的喉结,不知为何,心头突然一热,连忙收起视线垂了眼帘,“三……三叔。”
  云妹儿说,盖头掀开了她就能说话了。
  比起定力来,她到底是比不过千年老狐狸。
  狐之亦放下秤杆,淡淡勾唇,眸中隐隐含着笑意,他上前,伸手挑起小姑娘的下巴,笑道:“繁儿这是害羞了?”
  祝繁脸上一热,没好气地撇开头起身,嘟囔道:“就知道欺负人……”
  狐之亦一笑,伸手将她头上沉沉的凤冠给取下来,捋了捋她耳边的发,将人揽到怀里,从后面抱着她,低声在她耳边道:“繁儿,三叔终于娶到你了。”
  祝繁微微挣扎,听到他这话不由得停了动作,双手缓缓放到了环在她腰上的那双手上。
  狐之亦侧头问:“繁儿,高兴么?”
  温热的鼻息洒在耳朵上,祝繁缩了缩脖子,却很诚实地点了点头,“高兴。”
  “好孩子,”狐之亦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随即松开,板着小姑娘的肩让她转过来面对他,“一会儿我让人送点东西过来,你多少吃些,我争取早些回来。”
  他是不想出去应付那些人,奈何现在不是在他狐宫,不得不顺着人类的这些礼节。
  祝繁自然懂得这些,微微颔首,抠着他衣服上的金丝边,抬头说:“那……你少喝点酒,别醉太厉害了。”
  狐之亦噙着笑,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随即却是勾起了一个邪气十足的笑,别有意味地在祝繁腰上揉了一把,道:“放心,不会错过你我的洞房花烛。”
  说完,不等祝繁说话便松开了人,扬声将守在外面的碧落给唤了进来,交代了几句后就出门了。
  祝繁红着脸瞪他的背影,扭头就见碧落正捂嘴笑,脸上又是一阵臊得慌,索性转身一屁股往床上坐去,哪曾想一个不慎屁股又被硌得生疼。
  碧落知道她是害臊,便也不笑了,上前来将祝繁那一身繁琐的行头给脱下,换上了一身较为简单的红裙子,之后碧泉便送来了些许吃食。
  祝繁牢记老太太的话,迟疑地问:“可以么?不是说不能吃东西么?”
  碧泉将东西放下,笑着一边布菜一边说:“少夫人放心,三少爷说了,他不在意这些。”
  祝繁一听,忍不住勾了勾唇,就着碧泉递过来的东西吃了起来。
  早上起得早,又忙活了这么大半天的,她肚子早就饿了,一叠玲珑虾,玉米烙,丝瓜豆腐,红烧小排,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便就着小碗米饭下了肚。
  吃饱喝足瞌睡就来了,想着外头还得闹到天黑,祝繁也不急,便在屋内转了两圈消了消食,准备眯上一会儿。
  然她方才有这个打算,谁知一转身便撞到了一个东西上,猝不及防的,险些一个踉跄仰过去。
  “姑娘当心。”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尽管说的是让人当心的话,但声音里却透着丝丝笑意与慵懒,有些沙哑,挺勾人的那种。
  祝繁稳住身子,瞧着屋内平白无故多出的两人,有些懵,“你……你们怎么来了?”
  一身深紫色衣裙,媚眼如丝妖娆惑人,此时正掩嘴轻笑的人,除了魅夜还能有谁?
  “阎灵儿?”看了看魅夜边上站着的小女娃,祝繁有些不确定。
  有关阎灵儿的事她的记忆里没有,只从她家三叔口中听说过。
  “对!”小女娃咧开嘴笑,露出两个洁白的小小的虎牙,黑葡萄似的的眼睛弯了弯,很快在屋里扫视了一圈,惊讶道:“哇,血姬姐姐的房间好漂亮啊!”
  血姬……
  祝繁对这个称呼实在喜欢不起来,抽了抽嘴角正欲说话,谁知却听到那小女娃说:“魅夜姐姐,这就是成亲啊?好漂亮,灵儿也要成亲!”
  闻言,祝繁的嘴角抽得更厉害了,她看着魅夜,就听后者笑了笑,说:“好啊,小姐想成亲,回去跟阎鬼大人说一声就成。”
  阎灵儿问:“真的吗?”
  魅夜颔首:“自然,阎鬼大人疼你,这点小小的请求怎会不答应。”
  阎灵儿一听,一张小脸儿上尽是自豪,“那是,我爹爹最疼我了。”
  说罢,小女娃双手背在后面,有模有样地开始在这间屋子里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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