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沫本来并不想哭，但这句话却让她破防。
她微微张开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有眼泪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落。
好一会。
她突然捂着嘴眼睛，哭着问：“他是不是没了？真的消失了吗？”
“……嗯。”顾子熠的声音很沉重：“他没了。”
颜心沫的哭声断了一下，紧接着哭的更激烈。
顾子熠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将心中的痛苦发泄出来。
许久。
颜心沫用力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低头看着顾子熠：“我一直在想办法让你们两个融合，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就此消失，怎么会……”
“或许是因为。”顾子熠叹了一口气，抬手摸着颜心沫脖子上的红痕：“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伤了你，无法面对，不如离开。”
颜心沫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大颗大颗的落下。
“怎么会……”她闭上了眼睛，难过的低着头。
明明他也知道是因为药物的作用才会伤害到她，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怪在自己的头上，就这么离开了。
顾子熠看着无声哭泣的颜心沫，心里疼的厉害。
管家来送饭的时候，颜心沫已经去洗了脸，看不出哭的痕迹，只是情绪还有些不对。
她让管家在病房里守着，自己去找主治医生聊了聊，确认顾子熠现在的情况可以出院之后。
她回到病房就问顾子熠：“医生说你现在没有什么大问题，要么咱们就回家休息吧，医院里毕竟不大方便。”
顾子熠看着情绪明显比之前要浮躁些的颜心沫，笑着点点头：“好啊，我也想回家去。”
“那我让人来收拾。”颜心沫立刻去找门口的保镖。
顾子熠看着颜心沫焦急的背影，闭上眼睛苦笑了下。
怪谁呢？
如果不是他连掌控身体的能力都没有，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尴尬的模样。
不过没关系，只剩他一个了。
颜心沫总会习惯的。
回家后。
顾子熠才知道习惯这东西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先不说家里的饭菜已经不再是他之前喜欢的口味，衣柜里的衣服也多多少少有变化。
就连那些他用顺手了的小东西也都不在原来的位置放着。
这些他都还能忍。
可颜心沫那失落的情绪，以及偶尔扫过来的，难过的视线却像是一根绳子缠在他身上，越勒越紧，让他无法呼吸。
到晚上。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顾子熠刚刚要睡着。
就发现本来在身边平躺着的颜心沫，突然翻了个身，然后很自然往自己的怀里钻，并且拉住了自己的手，跟自己十指交握。
顾子熠愣了下，轻声喊她：“沫沫？”
颜心沫显然已经睡着了，她小脸在顾子熠怀里蹭了蹭，将他抱得更紧。
“唉。”顾子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用另外一只手将颜心沫脸上的头发都拨到耳后。
那个人格存在的痕迹实在是太重了，连他都无法将他从颜心沫心里抹杀掉。
这可不是好事。
他得多努力一点，将第二人格的存在彻底抹杀才行。
可之后顾子熠就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
比如说这会在家里修养的夏梦，跟之前在疗养院见到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
比如说曾经那个对自己还算和煦的纪芍音，也似乎没有那么温柔。
这天。
来帮夏梦做心理辅导的纪芍音，刚到后花园，就看到看着坐夏梦旁边，满脸笑容的顾子熠。
她先是露出震惊的神色，然后恍惚了一会，客气的冲他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顾子熠大大方方的打着招呼，并站了起来：“需要我走开吗？”
“之前也没走开过呀。”
纪芍音脱口而出后，愣了几秒，愧疚地冲他笑了笑：“抱歉，我忘了。
没关系的，你不用走，夏姨是你的岳母，你留下让她熟悉熟悉你的存在，以后更好相处。”
“好。”顾子熠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又重新坐了回去，重新将旁边的书拿起来读着。
但是。
他的心情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虽然他跟纪芍音接触的不算多，但是，他也一直都知道纪芍音是一个聪明的人。
一个聪明的人绝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除非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可为什么呢？
自己和她没什么过节吧？
颜心沫泡好果茶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花园里的气氛有那么一丝微妙。
他们三个人之间像是竖起了一道透明的墙，明明就在一个环境下，可谁也不搭理谁，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颜心沫有点心累。
她将花茶拿过去放在茶几上，试图让彼此熟悉一些。
可最终这份心思也白费了。
喝茶那一会，纪芍音确实很配合，多聊了几句话，但等茶杯放下，她又一次开启了屏障，将顾子熠隔绝在外。
颜心沫看着翻看着书，像是完全不在意的顾子熠，心里有点别扭。
于是。
她在送纪芍音离开的时候忍不住问：“我一直都以为你会更喜欢现在的顾子熠，可为什么你好像……”
颜心沫斟酌了一下用词：“对这个人格这么的嫌弃呢？”
“我两个都嫌弃的。”
纪芍音噗嗤一声笑了，转过身看着颜心沫，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耸了耸肩才说：“其实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非要身边的人都喜欢他，也做不到。
跟他相处的不是我，所以我的喜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怎么想，你是不是更喜欢这个人格。”
颜心沫点了点头：“我当然……”
纪芍音却抬起手指摁在她嘴上，正色道：“沫沫，你最近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静下来跟你的心好好聊聊。
这句话等以后再说吧。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你会突然醒悟过来，意识到你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谁。
好啦，我回去了。”
纪芍音说完这句话，往颜心沫身后瞟了一眼，冲那边躲着的人挑了挑眉，然后才开车离开。
颜心沫盯着车子开远。
缓缓的抬起手摁在自己的心口上，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掩饰住自己眼底的难过。
这里。
好像真的有点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