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章哥说约了今儿与那船工说话,咱们已经定下了他的船,他是跑私船的,而且熟悉水路,咱们若是要走,一日便能离开京城地界,任谁也找不着。”小豆道。
张妈妈瞧着夏娆,有些担心:“主子,您怎么这般着急了,不是说要等到年底吗?”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夏娆朝外看了看,正好刘氏扑了出来,高举着一张写满了冤屈的白布,拦住了太后和皇帝的车马。
刘氏这样一番举动,惊得护卫们立即要去将她拖开,刘氏却喊道:“太后,您寿辰将近,乃是天大的喜事,民妇不敢以小事冲撞了您,可民妇丈夫被女儿女婿害死,小女儿也被她们卖去了勾栏院,官官相护,民妇已经是死路一条,如今豁出这条性命,也要求太后还民妇一个公道啊。”
华丽的大马车里,太后眼眸锐利的看着那儿跪着的人,问一侧的嬷嬷:“那是谁?”
“回禀太后,她正是燕世子宠妾的继母,夏家的夫人刘氏。”嬷嬷恭谨回道。
一侧皇帝示意范公公将人带下去,太后身边的嬷嬷却出来了。
“太后吩咐,你有何冤屈,尽管陈述,太后必然为你主持公道。”嬷嬷瞧着刘氏道。
“是。”刘氏立即哭着磕了个头,才将夏娆是如何忘恩负义害了夏天真,燕诀又是如何害死夏康的事,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皇帝瞧着,饶有兴致的往后马车边靠了靠,跟范公公道:“有意思,燕诀居然能让她跑出来告御状,看来要么朕的燕爱卿是江郎才尽了,要么就是还有后招啊。”
范公公见皇帝还是站在燕诀这边的,连忙跟着应声。
可应下,就发现皇帝的眼神凉了凉。
刘氏哭诉完,终于说到了自己的目的:“臣妇自知卑贱,不敢要求堂堂世子爷偿命,只求太后下旨,能让娆儿这不孝女回到夏家,妾身要送她去庵堂里,剃度出家,为她自己恕罪。”
天香楼内,张妈妈听到这番话,才终于明白过来,夏娆说‘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意思。
“皇帝是何意思?”太后使人去问皇帝。
皇帝自然知道燕诀有解决之法,便道:“一切听从母后安排。”
“既如此……”太后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刘氏,淡淡开口:“便令大理寺彻查燕诀,再令燕诀休了夏娆,让她剃度出家,以还罪孽。”
刘氏心中狂喜,暗道计划顺利。
但还不等她谢恩,也不等聂大人从人群里走出来澄清,暗处一只利箭倏忽的便从刘氏的身后射了过来。
“小心——!”
有护卫眼尖,但他们要保护的,是太后和皇上。
等刘氏反应过来,利箭立即直直朝刘氏射来。
但就在这瞬间,一道身影从暗处飞出,径直将那利箭往一侧提去,救下了刘氏,利箭也砰的一声,直直射入了太后的马车上!
“保护太后!”
原本只是安静的陈冤现场,一下子就变成了大乱的行刺之地。
可众人瞧见踢开箭支的人,这不是世子爷燕诀吗?
刘氏也傻眼了,她早过了当初见到夏康死时的愤慨状态,这会儿再见杀气凛凛的燕诀,双腿都开始发软,立即哭着就开始跟太后求救:“太后,救救民妇吧,救救民妇……”
太后本就不喜燕诀,如今看着死死钉入车窗边上,只差一点点就要刺入她心口的利箭,苍老但端庄严肃的脸瞬间黑了:“燕诀,你好大的胆子,竟要谋害哀家不成!”
周围的人瞧见太后发怒,都绷紧了神经,屏住了呼吸。
但燕诀依旧神色如常,只是淡淡道:“微臣不敢。”
太后见他轻飘飘一句,面色微沉,又睨着那刘氏,道:“你既然来了也好,哀家修行已久,本不该过问俗事,但你之妾室夏娆,太过顽劣狠毒,哀家令你将他休弃,你可有异议?”
“夏娆温良贤淑,乃是皇上御赐之言,臣不敢认为她顽劣狠毒。”燕诀开口。
皇帝微微一笑,这个燕诀,倒是知道把他拖下水。
但太后可就没这么好心情了。
太后看着如今声都不敢吱的刘氏,心思略沉了几分,又道:“那夏康之死,你如何解释?”
京兆尹上前一步,道:“微臣正是听闻夏夫人有所误解,这才赶来解释的,夏康之死,经查,与燕世子并无关系。”
聂大人出了名的谁的面子也不给,基本上他说得话,都被人认为是铁证。
有他来澄清,刘氏瞬间傻了眼。
“怎么可能,分明是……”
“若是世子爷下手,方才夏夫人你已经被人给杀死了。”京兆尹提醒她。
禁卫军也将太后马车上的利箭拔了下来,而这一次,利箭的箭头上刻着一个字,‘秦’。
箭呈到皇帝跟前时,他脸上的笑瞬间便成为了冰。
“那聂爱卿继续追查凶手。”皇帝说完,看向太后:“母后,时辰不早,我们早日上山吧。”
“嗯。”
太后看着燕诀,燕诀也冷冷淡淡看着她。
太后见状,脸上浮起丝笑:“总算都回到京城里了,十几年了,也该有个了结了。”
说罢,嬷嬷们便放下车帘,顺着马车走了。
夏娆见太后居然就这么走了,也会意过来,太后不是放过了燕诀,而是在酝酿着一个更大的计划。
等太后的仪驾离开后,夏娆便下了楼要去见燕诀。
但这厢刚下楼来,就见夏天真从巷子里冲了出来,拿着匕首狠狠朝燕诀的后背刺了下去。
“坏了!”
夏娆轻呼一声,下意识的飞快朝燕诀跑了过去。
她不是担心燕诀被杀,而是担心,燕诀会反手杀了这夏天真。
但夏娆才扑过来,暗处又是数支利箭飞来,燕诀揽住夏娆,飞快跃上房顶,便看到了自己事先安排好用来栽赃秦王的弓箭手已经被人取而代之了。
“何人派你来的?”燕诀冷淡问罢,不等那人开口回答,腰间软剑一闪,那人便当即断了气倒了下去。
但刘氏的哀嚎声也传了过来。
“真儿,真儿!”
刘氏抱着背部连中三箭的夏天真,痛哭起来。
澜沧护着京兆府的人,看到被射中的夏天真,也暗自皱起了眉头,爷不是还安排了人在后面保护的吗?
难道是青云……
澜沧刚刚想罢,就见那巷子口熟悉的人影一闪,果真是青云。
那这么说,杀了夏天真,逼迫世子爷放弃夏姨娘的,就是夫人了。
“爷。”
夏娆被燕诀抱着下了屋顶来,望着悲痛欲绝的刘氏,轻声跟燕诀道:“妾身留在您身边,只会给您带来麻烦,不如给妾身一封休书。”
话落,燕诀松开了她,人也沉默了下来。
夏娆以为他要答应了,还想继续再问,刘氏却已经哭着朝她喊来:“夏娆,我求求你救救真儿吧,我给你磕头,我给你赔罪,你要我的命都可以,我求求你……”
刘氏哭得撕心裂肺,她这个人市侩刻薄,可她却真的爱自己的女儿。
她朝夏娆磕头,一声声磕在地上,砰砰作响,额前一片血肉模糊,似乎也不知道疼,就这样磕着。
夏娆的心难受起来,是原主在难受。
夏娆看着趴在地上,嘴里不断吐着血,流着泪,还不忘瞪着她的夏天真,走了过去,才见她嘴唇也在嗫嚅着。
“为什么……”夏天真问夏娆,为什么你处处都比我好,处处比我耀眼,甚至还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你却不喜欢我。
夏娆不傻,也没那么多烂好心,不觉得自己此时救了她一命,她们母女就会对她感激涕零。
但是此时的刘氏,却让她愿意再给她们母女一个机会。
夏娆从衣袖里拿出一粒药丸来,塞入夏天真嘴里,又取了药粉洒在她的伤口处,才看着发髻凌乱狼狈不堪的刘氏,冷淡道:“立即送她去医馆取箭。”
刘氏回过神来,瞧见夏天真伤口的血慢慢止住了,哭泣才终于变成了隐忍的抽噎。
“谢谢你……”
“不必谢我,你们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若是想活命,今日取了箭以后,就有多远走多远,否则过了今晚,大罗神仙也护不住你们,燕珺儿也不例外。”夏娆淡漠说完,见刘氏还犹犹豫豫坐不下决定,提醒道:“夏天真能不能活,全看她自己的命数了,而且就算暂时活下来,也恐怕活不了几年。往后你们母女隐姓埋名,不可能再过从前的好日子了,就当是为前半生赎罪吧。”
说完,夏娆便要走。
被扶起的夏天真只红着眼留着泪,问她:“为何姐姐你……自小就不喜欢我,我才是你的亲妹妹,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娘是妾吗?”
夏娆脑海里又浮现出大量的记忆来,年幼时总是仗着父亲疼爱,霸道不讲理还追着要跟夏娆玩的夏天真,一旦不如意又爱哭哭啼啼告状的夏天真……
夏娆回过头看夏天真,清寒的眸色从眼底褪去,却也只淡漠回她:“真正的夏娆已经死了,在你把她推到水里的那一天,这个问题,她永远也回答不了你了。”
夏天真听着她的回答,怔怔半晌,忽然就抱着刘氏嚎啕大哭起来。
狼狈的刘氏求了聂大人将夏天真送走后,夏娆深吸了口气,才慢慢平复了原主那些复杂的情绪。
可等她想再去找燕诀时,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屋檐下。
越姬看着赶来的燕诀,温柔一笑:“诀儿来见母亲,可是已经将事情处理好了?”
“这是最后一次。”燕诀淡漠看她。
“最后一次什么?”
“最后一次,我放过你。若还有下次……”
“她根本不爱你。”越姬讽刺他:“她在用避子香囊,每日与你行过房事后,还要喝避子汤,你竟不知?”
越姬说完,青云便将夏娆的避子香囊和避子汤的药渣都呈上来了,这是他买通了别院里相熟的丫环偷拿来的,那晚厨房的火,自然也是他放的。
燕诀冷冷看着青云,青云低下头,根本不敢回应。
越姬见他生气,微笑:“她既然根本不想留在你身边,你何不放她一条生路?”
“她不爱,是她的事。”燕诀淡漠望着越姬:“下次再来,我便要带走青云的首级了。”
燕诀说罢,人便走了。
越姬见他竟屡次为了夏娆而忤逆自己,整个人都阴沉下来。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坏了我的事!”越姬说罢,看向青云:“你确定那个叫南润亦的没死?”
“已经查到了消息,兴许没死,但还要去看看才知道。”
“那你即日出发,若是找到,立即将他带回来!”越姬冷笑的望着燕诀的背影:“我就不信,他连绿帽子也能戴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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