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还得去上工呢。
这要是被顾胜利瞧见了,就他那八卦的性子,指定要问个底朝天的。
而且晚上秀山也过来家里吃饭。
两个好哥们跟前,他要是脸上带了伤,或者走路跟大哥似的一瘸一拐,面子里子就都没有了。
徐静芳眉心直抽抽一般的跳动。
不得不说。
她手痒了。
“你先说,说完我考虑考虑。”徐静芳叉腰,边说边转着圈找笤帚疙瘩。
顾连容见状又往后缩了缩脖子。
徐静芳瞪着他,吼道:“你不说我现在就去问你大哥!到时候再让我抓到,我非打断你腿不可!”
这就去了趟省城,咋就碰上人贩子了?
她想来想去,三人里头就数老三性子最不着调,指定是他惹的麻烦?!
顾连容吞了吞口水。
他今天真是睡糊涂了脑子不清楚。
但他不想说又怕大哥威胁的说一个月不许吃肉,这简直比杀了他还困难?
家里现在几乎天天都能有顿肉吃,不是腊肉就是鱼肉,一个月不许吃肉的意思就是让他干看着!
与折磨无异啊!
“别别别,娘,我说,我说!”顾连容后退一小步,做出随时能逃跑的姿势,语速极快道:“那俩老人贩子说腿脚不好使,骗我跟大嫂带他们去厕所,路上我被其中一个人贩子绊住,另一个人贩子想把大嫂拐走,结果却被大嫂制服,还联系了车上的工作人员报警……”
没等说完,徐静芳就拎着菜刀朝顾连容去了。
顾连容一看还得了,当即拔腿就往家外头跑,边跑还边大喊:“我娘要打我!我娘要打我!婶子奶奶大爷伯伯们,救救我啊!”
徐静芳那一身‘看我今天不剁了你喂鸡’的架势,吓得顾连容连回头都不敢,一直冲到大队部。
进了大队部院子里,顾连容视线精准找到顾保国,一溜烟躲到他身后才停下。
顾·人形盾牌·保国:“?”
“你是不是又惹你娘生气了?”
语气之熟稔。
听着就不像第一次碰到了。
顾长顺坐在门槛上,慢慢悠悠剥鸡蛋壳,剥的干干净净然后往嘴里一塞,含糊道:“那指定是了。”
顾连容扶着腰大喘气,抬手擦了擦汗,眼睛从顾保国的胳膊缝里朝门口看过去,见没那个可怕的身影,才彻底松了口气。
“保国叔,我冤枉啊!”顾连容一脸委屈表情,“我话都没说完呢,我娘就拎着菜刀追上来了。”
顾保国:“……”好家伙,这都动上菜刀了,你还说你没干啥?
大队部院子的空气静了静。
被顾长顺不停打嗝的声音打破。
顾长顺被鸡蛋噎得脸通红,脖子青筋直冒。他摸索到自己专用的瓷缸,狠狠灌了一缸的热水才把鸡蛋压下去。
“老三,你这是把不能做的全做了遍儿吧?!”他心有余悸。
徐静芳手上可是有招式的,跟他长青老哥学过的。
顾连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因此早上顾连容没吃东西就去地里上工,晌午回来这吃的就格外多。
徐静芳盯着顾连容,看他又盛了一碗面条,没好气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大嫂遇到人贩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在旁边挡着呢?”
“亏我还以为你是我生的这几个里头最机灵的,你们去省城这一趟我再是放心不过。”
“结果呢?”
一提这个徐静芳心里的火气就止不住涌上来,“结果你大嫂就碰到人贩子了?”
“你是不是傻啊,不知道推辞一下,再不行不还有你大哥呢吗?”
徐静芳止不住的后怕。
糖糖就算力气再大,可能还跟她爷学了两招,但那可是人贩子!
要是,要是有个万一,她也没脸活了。
顾连容埋头:“……”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大哥也说过这话。”
但当时他跟大嫂不是见大哥刚睡下没多会儿嘛,就想着让大哥好好休息休息。
碰到人贩子那纯属偶然。
他来回在省城和市里做了十几次火车,就这一次遇到了,就那么不赶巧。
顾连珹正好出来送碗,见状过来,“娘,我也有错。”
“姜糖的心是好的。她是第一次出门,警惕心不强可以理解。但我跟老三就不该放松,这事主要责任在我。”
顾连珹边说,边给老三使眼色。他已经在事后第一时间训斥了姜糖跟老三,后来又在警察局听到那些事,想必姜糖跟老三早就把记性长好了。
顾连容感动的吸了吸鼻子,大哥心里还是有他的。他埋头哗啦呼啦清光了面条,抹抹嘴然后离开。
顾连敏瞪着眼珠子,还想留下来听一听,但徐静芳摆手让她们离开。
顾连敏带着小五小六,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堂屋里的俩人。
徐静芳平静了一下怒气。
她在屋里绕着桌子快走了两圈,最后还是气不过,一脚踹在顾连珹左腿的小腿上。
然后徐静芳一屁股坐下来,拍了拍胸脯,瞪了顾连珹好几眼。
顾连珹笑了笑,知道他娘这是消气了。
他道:“娘,等姜糖醒了你别怪她。你不知道,我后来趁热打铁说了她两句让她长记性,她是真记在了心里。”
“就算后来那火车上的张主任喊她女英雄她都不敢应。”
显然是觉出后怕来了。
听见这话,徐静芳缓和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下来,她眯着眼上下打量顾连珹,沉着声音:
“谁给你的胆子训糖糖的?”
“出去一趟脸就变这么大了?”
“我看你也别姓顾了。”
顾连珹:“?”咋了,他这是要被逐出家门了?
徐静芳白了他一眼,“你姓‘膨’,膨胀的膨。”
顾连珹:“……”
“糖糖当然没错,有错的是你跟老三,我看你还不清楚?”
“那个主任说得对,我家糖糖是女英雄!怎么就不敢认了呢?”
顾连珹:“……”
他错了。
他错得离谱。
姜糖可是他娘的亲闺女,怎么可能挨训,他就多嘴说那两句!
他该!
徐静芳猛一拍桌子。
吓得顾连珹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一个哆嗦。
是dna动了。
那种儿时被母上大人徐静芳用笤帚疙瘩支配的恐惧涌上天灵盖。
顾连珹吞了吞口水。
现在就是后悔,后悔事先把顾连容支走了。
不然还能有个靶子替自己分担活力。
“你瞅瞅你现在这磕碜样,别以为你腿脚好了就能随便欺负糖糖?”
“我告诉你顾连珹,糖糖模样好成绩好性格好还是城里人,你这是仗着咱家跟姜家的交情才能娶到糖糖,不然你连糖糖的脚后跟都摸不到!”
“你还趁热打铁说了两句,我看不如我……”她脱下脚上的布鞋,往地上磕了磕,“不如我先趁热打你两鞋耙子!”
“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拉着张狗都嫌弃的脸在糖糖面前摆谱?”徐静芳一脸平静,指了指后头大山,“我去山上给你爹烧香,让他晚上去你梦里找你。”
屋里也不行,屋里还有糖糖,万一再把人吓着了。
顾连珹:“……”他扯了扯嘴角,深感自己在徐静芳心里的地位,已经远远落后于姜糖,非常识时务的低头认错,“我知道了,娘。”
“我记住了,娘。”
“您放心,娘。”
他哪敢在姜糖面前拉着脸?
他被姜糖用荞麦皮枕头使劲抡身上的时候都不敢还手的。
徐静芳不放心这种空口说的承诺。
但好歹老大算是把态度立在这儿了。
今天这事,就先翻个篇。
但要是以后,说不得还得翻回来计较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