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真怀疑有一天自己要是开始作死,下面的人还是会因为惧怕假装看不见,忠言逆耳,高处不胜寒呀。”
盯着天花板的花纹看了半天,陆楠才用自己原本的母语小声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太久没有用母语说话,她真怕时间过去太久后彻底忘记该怎么说了。
就在她感叹的时候,外面终于响起了细微的敲门声,陆楠不禁一怔,心想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这么正直?她飞快的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身边所有的近侍,却没想出谁有这份胆量——如此一想,贝赫伦夫人某种意义上算是她的一个警示钟吧。哪怕再坚定再理性,身边全是一群只会顺从和奉承的人,最后她迟早会被吹捧得自以为是犯下大错。
“门没锁,请进。”
抱着满心的好奇想看看谁这么大胆,结果推门而入的却是笑容满面的香槟公爵,陆楠原本已经直起了半个身体,见状瞬间又躺了回去,无精打采的问:“不是最近大家都很忙吗,您这个时间跑来干什么。”
香槟公爵眉头轻蹙,仿佛被陆楠的话给狠狠刺痛了一般,就差没有捂着胸口喊痛了,他语气哀怨的说:“您明明知道大家都是为了什么而忙碌,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来嘲笑我呢。身为您的情人,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您即将和另外一个男人举行婚礼,您知道我现在有多么悲伤和难过吗。”
陆楠闻言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见他一如往昔的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皮肤光洁细腻,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老实说气色比自己这个天天熬夜加班研究的皇帝好多了,便诚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没看出来。”
“哎呀,真是位狠心的陛下,我都怀疑您心里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
香槟公爵说着就已经习以为常的坐到了陆楠身边,试探的把手搭在她的背上,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大着胆子缓缓摩挲起来。可惜陆楠现在毫无兴致,更不想大白天的就跟男人在躺椅上鬼混,抬脚在他身上提了一下,没好气的说:“走开,别来烦我。”
香槟公爵敏捷的一把接住了她的脚,顺手就熟练的脱掉了她的鞋子,虽然天生长着一副小白脸的标准模样,但他毕竟是个健壮高大的男人,陆楠的脚被他牢牢抓住,抽了几下都收不回来,便懒得再动,随便他去了。
“这是已经开始厌倦我的意思了吗,尊敬的陛下?”
他似笑非笑的问,脸上带着惯有的那份轻挑,但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你在想什么呢,好歹我马上就要结婚了,起码这段时间也该克制一下,至少别闹得太过分,让诺曼底公爵被人看了笑话吧。”
陆楠不耐烦的解释了一句。
就算是所谓的信誉好了,至少诺曼底公爵从头到尾都没有在这件婚事上闹过什么幺蛾子,陆楠觉得她应该回以一份同等的尊重。别管他内心多么排斥和不情愿,起码他没有传出过任何和其他女人有拉扯的绯闻,陆楠不好公然给他戴绿帽吧。知道她私下有情人是一回事,肆无忌惮在结婚前夕还和情人鬼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香槟公爵不置可否的撇了下嘴,酸溜溜的说:“您倒是心疼他,都没想过我的面子。现在到处都在传言说我已经失宠,被您彻底抛弃了,难道您就不心疼我被人嘲笑吗。”
陆楠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有时候她很吃香槟公爵恃宠而骄的那一套觉得他挺可爱,但有时候她又很唾弃他这种风格,眼下无疑就很嫌弃了,嗤笑了一声笑道:“您被人嘲笑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我可不觉得您是那种心灵脆弱的人,您一直都很坚强的呀。”
香槟公爵一听这回答瞬间就疯了,撒娇耍痴的黏在陆楠身上又搓又揉,嘴里各种没羞没臊的话一股脑的往外冒,听得老司机如陆楠也不禁有点羞耻。与其说香槟公爵是她的情人,不如说是她的合作伙伴,陆楠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拉拉扯扯。两人贴身厮混了好一阵,香槟公爵貌似有点动了火气,手劲逐渐变大,揉得陆楠身上一阵阵发痛。换个时间她多半就半推半就了,但是现在她是真的不想做这档子事情。虽然陆楠过去在男女关系方面不是个古板守旧的人,可她到底还是有一点底线在的,比如她就从来不跟已婚人士暧昧。现如今自己即将和另一个男人结婚,哪怕毫无感情,在对方没有犯下任何错误之前,这么做她心里始终有种说不出的罪恶感。
“够了,我说过不想,放开。”
她严厉的重复了好几次,可是香槟公爵明显装傻,假装没听见的我行我素。陆楠不想花费力气跟他玩什么奇怪的play,搞不好她越是拼命反抗这家伙还越来劲。她只是僵硬着身体躺着一动不动,一脸冷漠的瞪着压在身上的香槟公爵。香槟公爵努力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得手,最后又气又怒,终于坐起了身。
“怎么,现在忽然想起要为您那个好丈夫守贞了?时间是不是稍微晚了点,您再怎么做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也改变不了您婚前失身的事实。”
他满是嘲讽的说着,举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冷笑连连。
“……这可不像是您嘴里说出来的话啊,您的风度呢,公爵。”
陆楠也不动怒,只是躺在那里挑了挑眉。谁知她不说还好,一说香槟公爵顿时怒火三丈,顺手把身边的靠垫一把丢在了地上,低声喊道:“您都要丢下我和其他男人结婚生孩子了,还谈什么见鬼的风度?您想看什么?看我无动于衷的送上祝福吗?有时候我真的无法理解您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什么每次我稍微表现出一丝嫉妒或者不满,您就是用现在这种厌恶的表情冷冷的看着。呵呵,大概在您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表演,我不过是为了博取您的欢心而在演戏吧,您还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陆楠很想反问一句难道不是吗,但她再没脑子也知道这句话不能说,说了几乎等于和香槟公爵决裂了,但她不想顺从香槟公爵的心意放下身段去哄他,所以依旧没什么反应。香槟公爵又急又气的瞪着她,愤怒和沮丧让他看上去没有那么光鲜亮丽了,反而显出了一点狼狈。有那么一瞬间陆楠几乎就要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但她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您太激动了,亲爱的尤里安,还是先回去冷静一下吧。不必担心您在我心里的地位,无论如何,您对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这一点始终不会改变的。”
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陆楠便主动缓和了一下僵硬的气氛,柔声的说。香槟公爵一言不发,表情复杂不知在想什么,他忽然就捡起了满地的衣服自己胡乱穿上,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便径直离开。陆楠本想叫人阻拦一下,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长叹一声又躺了回去。
香槟公爵是在继续演戏也好,假戏真做也罢,他们之间始终是不可能的。
第236章
陆楠一动不动的继续躺在躺椅上,就像是个讨厌上学的小学生。她到底只是个普通人,也会因为不断积累的疲劳跟压力产生厌倦感。所有人都知道坚持不懈是个好品德,可实际上没多少人能做得到。就像是每天坚持锻炼一个小时就可以健身减肥,每天坚持背诵十个单词就能学好外语,懒惰始终是人类本性中难以割舍的一个毒瘤。以前上班的时候起码还有周末以及年假,实在心情不好可以请病假休息一天。然而现在陆楠已经身为权力最高层反倒是很讽刺的失去了偷懒休息的权力,她必须全年无休时刻准备着将自己的一切献给永无止境的国事与政务。
有时候陆楠真想不管不顾的丢下一切尽情放纵一回,想干什么干什么,又没人逼迫她,为什么非得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呢。她的心情时常摇摆不定,徘徊在放松和自律之间。但过去的经历告诉她,这根绷紧的弦一旦松下来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至今她渴望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本故乡的心情依旧没有改变,所以她不得不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松懈,除非她打算永远留在这个野蛮落后的时代。
“要是稍微晚个几百年,在维多利亚那个时代也好啊,大概我就彻底不理会什么见鬼的契约,直接混吃等死当个无忧无虑的贵族小姐算了。”
盯着窗外在树叶间随着微风不断跳跃的光点,陆楠不无惆怅的想。
放任自己又躺了一会儿,她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叫来了外面的侍女帮着梳头更衣,按照早就安排好的时间表去练习骑马。由于她坚持不懈除了特殊原因之外天天都去练习骑马射箭,搞得所有人都以为她很喜欢骑马,这段时间不少她收到了几十匹来自各位领主贵族赠送的马以及马具,还有人大手笔的连着养马的马夫一起送了。对此陆楠脸上笑眯眯连说客气谢谢,心里早就骂开花——无他,养不起啊。倒还不至于倾家荡产,但是白白花费那么大一笔钱去供养这些她轮着骑一个月都换不完的马,陆楠感到无比的肉痛。这年头供养一匹马不比她的时代养一辆车便宜。然而她还不能随便拒绝,只能等风头过去尽量隐蔽的把这些用不上的马赏赐给其他需要的人,或者干脆充军使用了。
可能是换季的关系最近她总是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偏偏还不能在公众场合表现出来,一离开房间,陆楠就强迫自己精神起来。明明只想彻底躺下不动,却还得装出对骑马无比热爱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等着侍从检查完今天的马匹和马具,才熟练的翻身而上,开始驱使着马小步在特意整修出的空地里转悠,同时试图去绕过那些设置好的障碍物。而那些陪同的侍从侍女们则是忍受着扬起的风沙尘土站在不远处,时不时笑容满脸的为她喝彩鼓掌,仔细想想也挺不容易的。
现在负责教授她骑马的是个年过五十头发花白的骑士,平时沉默寡言,除非必要的时候一般绝不开口。陆楠总觉得他有点如避蛇蝎的味道,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走谁的关系上来的。她曾经以为是弗兰德斯公爵,但后面觉得不太对劲,这老头才不管她睡不睡男人的事情,要不是看着陆楠确实对这方面不太热心,搞不好他会大力推荐几个本家族的年轻小伙上来争宠什么的。
陆楠觉得多半是香槟公爵搞的鬼。
以前她身边围绕着诸多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护卫侍从,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在她面前博取注意,陆楠一个都不想搭理,不过无聊的时候当笑话看打发时间。但是现在这些年轻帅气的护卫侍从们不知何时开始逐渐都不见了,陆楠发现全部换成了平均年龄三十五岁以上的中年人,而且普遍长得比较抱歉。呃,某种意义上陆楠觉得中年人比那些小年轻靠谱,所以没什么意见,但很明显是有人在里面玩弄手脚。除了香槟公爵,陆楠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选了。
她没有去刻意查证,也不觉得生气,只是有点啼笑皆非。若是想要找其他情人,香槟公爵这么做就能阻止吗。别看香槟公爵老是在她面前动不动就摆着一张嫉妒的脸作天作地,那只是私下的场合,他到底不是那种一心只想争风吃醋巴着女人裙子不放的小白脸。不过想必暗地里为了打压一切有可能出头的情敌,他肯定做了不少陆楠不知道的事情。就像是那位叫罗兰的骑士,陆楠好像已经很久都没看见他出现在身边了。这种时候陆楠倒是微妙的体会到了大多数皇帝对于后宫的心态——只要别公开闹大,私下随便你们瞎搞,自己权当不知道。
例行公事的完成了今天的练习和训练,陆楠难掩倦色的带着满身沙尘准备回去,路过中庭的时候却一眼扫到了不远处树荫下坐着的一男一女,男的一脸桀骜之色,正是最近让陆楠很头痛的孔代公爵,而女的却让陆楠有点吃惊,因为那竟然是好久不见的上勃良第公爵小姐。
孔代公爵向来自视甚高,平时都是一副鼻孔看人的模样,现在却满脸含笑,哪怕因为距离无法听见他在说什么也可以想象肯定是柔声细语。虽然陆楠很讨厌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以这个时代的标准,孔代公爵算得上仪表堂堂,在女人里挺受欢迎的。加上他的出身和地位,一旦放低身段摆出讨好的样子,还真能哄骗一波好感。至少那位平日里同样谁都看不起仿佛跟她说句话都玷污了她高贵的公爵小姐就很吃这一套,破天荒的露出了一点笑容,想来孔代公爵这波彩虹屁吹得她很开心。
陆楠顿感大事不妙。
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走过转角,好像是忽然想到似的,扭头问了一句:“刚才没注意,那边好像是孔代公爵和上勃良第公爵小姐吧?他们什么时候凑到一块的?”
女皇陛下发问,下面的人自然要抢着回答,一个叫做赛琳娜的侍女率先回答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好像他们是在上个月的一次晚宴上认识,孔代公爵就对公爵小姐展开了追求,不过也可以理解,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两年多,是时候找一个新的妻子了。公爵小姐不管是出身还是家世都和他很般配。”
陆楠脸上淡淡,轻声的哦了一下,就再也没提这个话题,转而谈起了即将举行的婚礼,立刻引起了一干人等的热烈讨论附和,纷纷不要钱般的送上了赞美祝福的话语。还有人提到诺曼底公爵洁身自好,从来不跟那些小姐夫人有纠缠,有这样的丈夫,陆楠实在是有福。
闻言陆楠一脸欣喜认同,心里却在冷笑,诺曼底公爵怕不是个基佬,心里只有他的国王陛下,当然对女人没兴趣了。不过这件事眼下倒也不必放在心上,管他是基佬也好,变态也罢,陆楠根本不在乎。她烦恼的却是孔代公爵万一真的成功勾搭到上勃良第公爵小姐该怎么办。
上勃良第老公爵基本已经退出王宫,彻底的开始养老,但作为一个纵横朝堂多年的实权大臣,他手里掌握的人脉以及财产可不是个小数目。虽然他去世之后他的孙女肯定不可能达到同样的水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家族的遗产以及人手产业陆楠完全不想看着落到其他人手里。她心里早就已经默默做好了安排,把这位高傲的公爵小姐嫁给路德维希。虽然她还没有跟任何一个当事人谈过,但这就是不容拒绝的决定。老公爵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唯一的孙女,还有什么比嫁入王室更好的安排。
没想到孔代公爵忽然冒出来横插一脚。
听刚才那个侍女的话他们两个搅合在一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偏偏陆楠因为平时不怎么参加社交活动,对这类话题更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才没人主动提及。要不是今天无意看到了,指不定他们俩忽然结婚陆楠才反应过来。
“这样可不行,看来以后要加强对这方面的监控才行。”
暗自提醒了一句,他们也一路回到了房间,陆楠心不在焉的被服侍着换好衣服,就开始琢磨怎么解决这件事。要是换个人她当然就直接私下警告要对方识相点自动退出,可孔代公爵作为帝国几个独立领主的领头人,本来就和皇帝一直不对付,拉拢了其他几个领主天天上蹿下跳,想着可以自立为王,肯定不会吃这一套。陆楠再怎么厌恶他现在最多只能给点冷脸,说到起兵打仗,一来是没有合适的借口,而来她也没做好开战的准备。所以陆楠还不好直接出面反对这件婚事,这里可不存在赐婚的规矩,人家想娶就娶了,不需要她批准。
而且现在她和以孔代公爵为首的几个领主关系十分微妙,上一次当众追究西法兰老国王之死就弄得火药味十足,只是他们没有亲自下场。陆楠不想连着再掀起什么波澜,帝国现在需要的是和平稳定的发展修复时期,实在是不能再爆发大规模的内战了。
“要不让路德维希也去追求一下公爵小姐?”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陆楠自己都忍不住觉得可笑,先不谈路德维希那尴尬的身世,就他那性格也不是讨女人喜欢的类型,况且那位公爵小姐虽然不是公主,公主病却比陆楠这个曾经的真公主还厉害一万倍。陆楠不觉得路德维希干得了这种高难度的活计。
“唉,可惜这里又不是东方,不然还可以尝试一下推人下水英雄救美不得不娶的老梗。”
陆楠想了半天,脑子里冒出来的尽是些曾经看过的宅斗宫斗文里的手法,在这个地方完全不适用,反正这里没有女人被男人看一下或者摸一下就必须嫁给对方的规矩。如果按照东方的标准,包括陆楠在内的一干贵族夫人小姐全是该沉塘不守妇道的女人,大概这也是陆楠唯一觉得胜过东方的地方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陆楠总不可能去找公爵小姐谈话警告她不许跟孔代公爵接触吧,这个姑娘显然反叛心理十分严重,陆楠要是含蓄暗示一下,恐怕她就敢立刻跟孔代公爵结婚。最后陆楠决定先给上勃良第公爵写封信探探口风,看看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又对这件事抱着何等看法。倘若老公爵竟然也赞成这门婚事,那陆楠恐怕就要干点什么不太光彩的事情了。
她草草的写了封信叫来传令官嘱咐立刻送出去,一时之间心里还是很烦躁,不由得习惯性的走到窗前张望下面的庭院。这时她看见查理德里斯正和几个贵族青年在花园中嬉戏打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完全不见了曾经的苍白,看来最近她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让陆楠这个沉浸在永无止境工作中的人产生了一丝羡慕。
“等等……查理德里斯……孔代公爵……”
陆楠忽然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再次看着查理德里斯欢乐的笑脸,若有所思的沉思起来。
第237章
陆楠并没有立刻把脑内的想法付诸行动,她还在等待老公爵的回信,这个计划里老公爵的态度很重要。如果他不愿意,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陆楠很难按着头强行把公爵小姐嫁给路德维希。相信哪怕远离宫廷老公爵还是可以看清目前的局势,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吧。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现在把自己的孙女嫁给孔代公爵,跟康熙时期嫁给吴三桂的儿子有什么区别,早晚是要被清算的。
……不过有可能人家不觉得孔代公爵是吴三桂,坚信孔代公爵是赵匡胤也说不定。
信顺顺利利的送出去了,但是两天之后老公爵那边却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回信的动静,陆楠不禁暗中泛起了嘀咕,怕不是老公爵真的私下有什么想法吧。前面已经说过他们可没什么忠君爱国乱臣贼子的思想,他们只奉行强者为尊。陆楠虽说占着皇帝的身份,实力上不见得一定可以压制孔代公爵那几个大领主,加上她还是个女人,虽说不想承认,孔代公爵确实有资格自视甚高,未来倘若发生点什么变化,极有可能让他实现从帝国独立的心愿。届时他就是个身份地位不输给陆楠的强力领主,要是勾搭上教廷,正式册封个国王也不稀奇。而路德维希这边……除非上帝显灵圣光护体,哪怕歌兰家族的人都死绝了他也无法坐上皇帝的宝座,充其量一辈子只能当个屈居人下的大公。
陆楠都能分析得清清楚楚的事情,老公爵又怎么会想不通,现在就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如同那老朽的外表一般已经毫无野心。只要他还有一丝不甘心,想要再自己维护家族的兴旺,极有可能孤注一掷的赌上一把,将孙女嫁给一个实力强硬又充满野心的男人。当然,也有可能公爵小姐嫁过去后被孔代公爵压榨干净所有价值后抛弃沦为踏脚石,可这种风险陆楠这边未必没有。换做是陆楠自己,大概也会摇摆不定。
这种时候陆楠就很恨自己不是男人,要不直接娶了公爵小姐当皇后那就万事大吉。唉,倘若她是个男人,只怕犹豫观望的人也不会那么多,她大可以从容收下无数家族送来的情妇,用皇后的位置吊着他们,让他们为了那根吃不到嘴里的胡萝卜自相残杀。倒不是说女人就不能玩这一手,可是男人当然能毫无顾忌的四处播种,对方有了孩子反倒是种双重保险,只会更加尽心竭力。陆楠敢这么干吗?她敢公然怀上非法的私生子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吗?男人搞大一堆情妇的肚子最多被说一句风流,女人这么干就是直接将把柄送到敌人手里了。男人播完种拍拍屁股就潇洒走人,女人却要忍受十个月的怀孕与不适以及产后各种风险,何况以目前的医疗条件,怀孕产子几乎等于用生命赌博。
其实陆楠曾经想过要不要多找几个男人当情夫从而达成操控权力的目的,但一个残酷的现实在于,贵族们不是傻子。丢个家族的女性出去试水,失败了无非是损失一个对家族毫无影响的女性亲属罢了。而男人……那种毫无地位和影响力的男人陆楠收入裙下又有何用。而强大有实力的男人……看看香槟公爵就知道了,没有确切可以掌握在手里的好处,他们是不会如同想象中那样付出一切的。
陆楠无数次的试探过香槟公爵,他的态度很明确,要么陆楠和他结婚,要么陆楠冒着风险为他生个孩子当做保证,偏偏这两样陆楠都做不到,于是他们就只能像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合作着,无法涉及更深一层的阶段。陆楠明知香槟公爵手里有足够的人和财力却不能使用,香槟公爵不满单纯情夫的身份却又无法迫使陆楠低头。
不过陆楠不会就此退缩,她从来都坚信好运是靠自己的行动得来的。
见她一言不发的坐在书房的阴影下已经快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才获得原谅的贝赫伦夫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可以看得出虽然她知道不该多嘴,但就是无法忍耐想要博取女皇关注的冲动。她现在在王宫的地位非常微妙,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倘若女皇再这么对她冷淡下去,恐怕她真的就要像个失败者一样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王宫回自己的领地了。
这无疑是贝赫伦夫人绝对无法接受的结局。
“陛下,需要派人再去催促一下上勃良第公爵,让他赶紧回信吗。”
陆楠还在思考着具体的安排,贝赫伦夫人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不禁有些吃惊的看向这位贵妇。因为不想让人知道她其实很在意老公爵的回信,陆楠心里虽然很焦躁却没有提起过一次,更谈不上催促。那么贝赫伦夫人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
见女皇疑惑的看过来,贝赫伦夫人清清嗓子,她必须让女皇认识到自己多么的聪慧敏锐,她可以派上大用场。
“这一点并不难推断,好歹我也是您身边最亲近的女官,您的心事我还是能稍微猜测到一点的。按照您的习惯,一般当天写好的信件都是统一收集起来,等到晚上再送出去。但是您居然破例的给上勃良第公爵写了一封信还让传令官立刻送走,我猜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回答。结合一下最近王宫里的传言,我想除了那位公爵小姐的婚事,没有什么能和那位老公爵扯上关系了。我还没忘记您和孔代公爵的小小摩擦……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也许您其实不是很想看到他和公爵小姐达成联姻的事情发生呢。”
陆楠自觉平时已经很谨慎小心了,非常注意不要露出任何真实的想法,但她确实没有意料到仅仅是一件小事就可以让身边的人立刻猜到真相,心中不禁警铃大作。糟糕了,她面无表情的想,既然贝赫伦夫人能看出来,那么其他人察觉是迟早的事情,她必须在这之前迅速解决公爵小姐带来的麻烦,不能再慢吞吞的等下去。
“好吧,算您说对了,不过这样的话记得别跟别人提起。”
她以前只是觉得贝赫伦夫人碍眼,还是头一次对她产生了厌恶的心情。虽然脸上带着笑好像并不在意,她想着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她不是一贯都很聪明很会看人脸色吗?王宫里多年的经历没有教会她别去猜测君王的心事吗?如果说陆楠一分钟前仅仅想着找机会将她彻底从王宫弄走,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不让她活着离开了。只有上帝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还偷偷的观察到了些什么。
她微笑着称赞了贝赫伦夫人几句,这少见的和颜悦色顿时让贝赫伦夫人兴奋起来,自认为获得了女皇的重新赏识。陆楠害怕再说下去自己就要忍不住暴露杀意,急忙找了个看似重要的差事打发了她。在目送她离开之后,陆楠站起身在书房里走了几圈,以一种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冷静思考起了如何合理且不露破绽的解决掉这位越来越不知所谓的夫人。无意中她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倒影,那双冷酷得如同寒冰的蓝眼睛陌生得像是另外一个人。陆楠站住定睛看了好一阵,奇怪的想这般杀气腾腾的表情,贝赫伦夫人为什么刚才竟然没有察觉?
大概是某种东西蒙住了她的双眼吧,野心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
她毫无异色的按照日常的习惯进行着一天的行程,只是在吃过晚饭后她难得的想要去王宫的教堂做祈祷。侍女们虽然有点奇怪这突如其来的要求,不过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陆楠换了身白色的衣服,就带着一堆随从来到了位于地下平层的教堂。她示意大多数人都留在门外,只带着两个贴身侍女进了光线幽暗的教堂里。
“啊,尊敬的陛下,愿上帝保佑您。”
和以往一样,王宫里人人称赞最近伤情终于愈合得差不多的洛雷托主教阁下正在教堂进行晚间祷告,见到陆楠进来,他亲切自然的接待了年轻的帝国主人,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两个侍女都心生好感,不断的偷偷打量着主教俊秀的脸庞。
“主教,最近我总是感到心神不宁,能请您为我开导解惑一番吗。”
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虔诚信徒,陆楠微微皱着眉,一脸苦恼的问。主教听后只是点了下头。
“当然,身为天主的仆人,这是我最基本的工作,请吧,陛下,那边的忏悔室比较安静。”
陆楠举起手示意两个侍女别跟过来,随后她就小心的提着裙子绕过几扇屏风进了忏悔室,透过薄薄薄木板上的缝隙,她可以隐约看见另一边主教的脸。他正神情庄重的念诵着祈祷词,那副模样真是庄严圣洁得让陆楠觉得可笑。
撇了一眼,看见两个侍女已经在几米外的椅子上坐下,虽然两个人时不时的窃窃私语,视线还是一直盯着这边,陆楠垂下头,低声的说:“天上那仁慈的父啊,我有罪。”
“我们每个人都生来有罪。”
主教的声音温和而清澈,大概能让即便是再苦恼焦躁的人也能感受到一丝平静和安慰,但陆楠知道这些东西跟他本人一样,全是伪装出来的面具。
“最近因为一些小事我开始讨厌起了身边的一位夫人,啊,我真不该如此的暴躁,这彻底违背了天主的教导。”
“哦,您到底有多么的讨厌她呢?要知道我们的天父是仁慈的,他不会因为一点点人本来就会有的情绪而降罪,假如您只是偶尔产生这样的心情,请不必如此的苛责自己。”
陆楠压低了声音:“但我真的已经到了无法忍受她的地步,虽然知道不该这么想,但好几次我都会妄想假如这位夫人死掉就好了。上帝保佑,我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可怕了。”
主教温柔的笑了,安抚的回答道:“魔鬼总是会用种种恶念来引诱我们犯错,只要您心怀光明,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天主,这样的念头自然会消散。天主虽然无法显形于俗世,他却无处不在,无所不知。他会注视着您,以无上的圣光保佑您,让您远离魔鬼的低语。”
陆楠在胸口划了个十字:“这样我就放心了,赞美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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