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这三天,温钧也并没有立刻去吏部销假的打算,趁着这几日时间,去新宅走了几趟,带着复生将新宅好好收拾了一番。
这次回乡,他没有带复生回去,选择将复生留在京城给季明珠使唤,也顺带让他监督新宅的修缮。
复生对新宅的了解可比温钧熟悉多了,有他指挥从上林县带来的下人,仅仅三天,新宅就像模像样起来,前院后院,东厢房西厢房,都井井有条。
温钧的书房又是重中之重。
桌子是梨花木的,灯罩是缠枝莲的,笔墨纸砚,矮塌挂画,一应配饰都充满了书香文人的君子气息。
连带着窗外新移栽的一整片青竹,透出清凉的悠悠绿影,相得益彰。
“做的不错。”温钧眼底微亮,十分满意地摩挲着窗棂,朝着身后的周复生夸赞一句,“没想到复生你倒是长进不少,短短三个月,眼光进步得让我刮目相看。”
这个书房,完全是按照他的要求和审美打造的。
他怎么以前没发现周复生这么懂他的心意?
温钧想到这个问题,正有点诧异,就听周复生不好意思道:“少爷误会了,这些都是少夫人作主布置的。我就负责打个下手,听命行事而已。”
“明珠?”温钧皱眉。
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他审视地看了眼周复生,语气冷淡了几分:“少夫人有孕八月,正是要紧的时刻,这种小事你作主就好了,何必麻烦她?”
周复生连忙认错:“小的错了。”
说完又有几分讨好的意思,解释道:“是少夫人心心念念着少爷,执意要帮忙,小的实在没有办法。”
温钧眉心微拧,扫了周复生一眼,看出了他的狡诈。
心知这件事不能怪周复生,却还是有几分无奈:“那也不能惯着她。”
周复生听出了温钧的松动,心里暗自松一口气,解释道:“少爷你放心,少夫人没有累到,她在和王家大老爷学作画呢,都是在家里画图让我们去办的事。”
作画?
温钧一愣神,实在没办法将如此一项需要高雅心态和静心前提的技艺,和季明珠联系在一起。
在他心里,季明珠分明还是个活泼莽撞、安静一会儿就坐不住的小女孩儿。
周复生看出了温钧的不信,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叠纸:“我带了几张草图在身上,少爷请看。”
温钧一顿,伸手接过来,正打算打开仔细看,想到什么,扫了周复生一眼,露出一个嫌弃碍眼的表情:“行了,你先下去吧,看看其他地方还有什么不当的。”
“若是一切都弄好了,我们就从王家搬回来。”
周复生点头应下,正要说话,却看见了自家少爷眼睛盯着画作,丝毫不舍得挪开视线,不由得一笑。
他回想刚才的对话,心里一松,彻底放松了下来,只是要给少爷留点面子,连忙低下头,领命道:“是,少爷,那我先下去了。”
温钧摆了摆手,不再理会。
他此刻对季明珠的画作更加感兴趣。
低下头,缓缓打开画作。
因为是草图,并没有装订,只是几十张白娟纸叠在一起,但是工笔细描的线条,从一开始的粗糙涂抹,到后面的精细认真,恰好符合了周复生所说的,季明珠这几个月在学画的事实。
而且进步极大。
最重要的是,这几十张草图,里面有大半部分都是温钧的书房,多次修改,一次比一次用心,可见作画者对书房的要求是多么的看重上心。
甚至整个二进宅院的诸多地方加起来的草图数量,都比不过温钧的一个书房。
可是奇异的,温钧看完之后,却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在书房里发呆了半个时辰,回过神,心里一暖,正要将草图放下,却突然顿住,想到什么,有些惊讶地又翻了一遍草图,发现这里面竟然没有后院小花园的草图。
这时候视线再看向书房的那一堆草图,温钧忽然有了几分无奈的认命感。
几个月前,两人一起来看宅子,分明想好了各自喜欢的风格。现在她只给他画了前院和书房草图,却将她自己的小花园忘得一干二净。
这傻丫头。
温钧无奈地起身,在书房里找了一下,找出一叠准备好的白娟纸,提起袖子研磨,按照记忆里季明珠所说的画面,一笔笔画出草图。
他并不擅长工笔画,但是练书法多年,对毛笔的掌控力是常人不能理解的精确,所以即便没有用心学过,画出来的草图也像模像样的。
忙了大半个下午,他放下笔,露出满意神色。
当天夜里,他捧着这一张草图去找季明珠,故作不在意地问道:“这个小花园,可符合你的眼光。”
季明珠目瞪口呆,看了眼草图,又看了眼温钧,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帮我画的?”
“看看喜不喜欢吧。”温钧没有回答,不过这句话,差不多也就等于侧面地承认了。
季明珠眼底立刻放射出惊人的光芒神采,毫不犹豫地将草图一甩,扑到温钧怀里,狠狠地亲在了他唇上。
软玉温香,触手可及。
温钧:“……”
自从季明珠诊出有孕,大夫交代,至少三个月不能同房,他就被迫清心寡欲。后来又是上京赶考,又是回乡祭祖,两人再相逢的日子里匆忙而混乱,即便季明珠度过了危险期,也没有再亲热过。
换句话说,温钧足足六个月没有发泄过。
现在被撩拨了,只要他还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不可能轻易放过季明珠。
他的眼神转为幽深,落在季明珠脸上,很快反客为主,夺回了主动权和进攻权,品尝季明珠的滋味。
一夜苦短,屋里传出的细微声音,无声地让丫鬟们红了脸颊。
……
第二天,温钧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起床,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了衣衫,出门去办事。
走之前交代丫鬟,别吵醒了季明珠,让她多睡一会儿。
留下的丫鬟们多是已经认命,不再奢望温钧的垂青的,自然忠心奉季明珠为女主子,知道女主子得到温钧的爱重,脸上有光,纷纷应诺。
只有秋香,眼底流露着不赞同,还有对季明珠的担忧。
温钧只当没看到,慢条斯理出了门,出了门之后,面上却露出一丝无奈苦笑。
他又不是禽兽,怎么可能会彻夜纵欲。
一开始也只是浅尝辄止罢了,是季明珠非要缠着他再来一次,他受不住激将法,中了计,上了她的圈套。
孕期的女人,因为生理条件变化,对那种事会有轻微的渴望和期待,温钧不忍心拒绝,稍微地放纵了一下,没想到就被府里的丫鬟发现,连带着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该,让他控住不住自己!
温钧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下,出了门,很快打起精神,依旧去了新宅。
这次过去,就是专门为了给季明珠的小花园做准备。
昨天的草图,情到浓时,得到了季明珠目光亮晶晶的大力夸奖和崇拜。
于是温钧决定,就按照这张草图布置了。
反正花草都是小事,就是不满意,以后还能再换的。
接下来几日,就在匆忙地布置新宅里度过。
一眨眼,就是七月二十六号,良辰吉时,适合乔迁新居。
吏部给的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为了赶得及去礼部报道,在温钧的要求下,温家人正式地搬入了新宅。
家具都是小事,早已经采买了新的,搬入了宅院,只有一些暂住的行李和书籍需要搬动,有下人和王家帮忙,不到一天时间,就差不多搬好了。
随温钧一起在王家借住的丛安爷孙和季明瑞等人,和王家非亲非故,自然也跟着他一起去了新宅。
新宅是二进的院子,布置一新,大门上的匾额上书两个大字“温宅”,是温钧亲笔所写,狂放肆意,充满了气势。
温常氏下了马车,仰头打量,看着温宅高大的门楣,一阵眩晕。
“不行,我不能看,太气派了,我看得头晕。”
她带着两个孩子,狼狈地回到温家村的时候,何曾想过自己还有这么一天,能住上这么气派的宅子。更别提这栋宅子位于京城,代表的含义比上林县的任何一个宅院的意义都要重大。
温常氏心里涌动着强烈的自豪,拍了拍胸口,在丫鬟的搀扶下道:“走,进去里面看看。”
温萤和李曼纷纷表示赞同,李曼更是童颜童语依偎在温常氏身边,踮着脚,一脸认真地点头道:“小舅舅的新家最好看。”
温钧失笑:“进去吧,之前没带你们来,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除了这三代同堂的女眷们,丛安、丛老爷子以及季明瑞,面对温钧买下的这栋宅子,脸上也是写满了羡慕佩服,听见这话,跟着一起进屋。
温钧走在最后,扶着季明珠,悠然道:“我们以后也有自己的家了。”
季明珠目光明亮,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青年,眼睛里流动着令人目眩的喜悦,狠狠地点头:“对!”
这栋新宅,对温钧和季明珠两个人来说,意义都非同凡响。
这是温钧和季明珠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亲手布置的家,同时,也是他们第一个打从心里承认的家。
一个是来自异世的灵魂,一个是在冷暴力成长下的灵魂。
拥有了这个温宅,对他们来说,才是真的脚踏实地,有了真实感。
……
宅子刚刚弄好,正是新鲜期。
温钧和季明珠进去之后,就看见大家都在四处参观,连丫鬟也不例外,眼睛满是好奇,四处探看。
温钧叫来周复生,当着众多下人的面,直接表示以后他就是这温宅以后的管家,家里的一应事情,都可以和温常氏、季明珠两人商量,遇上搞不定的,再向自己询问。
“小的知道。”
周复生毫不意外,甚至有种理所当然的使命感,脸上跃跃欲试。
当年他背水一战,留在温钧身边,所等待的,不就是今时今日吗?为了保住地位,他自然会好生地管好这个家。
温钧点头,松口让他去领着下人下去放置行李。
等周复生带人小事,他干咳一声,看向其他人,亲自带着众人去找自己的屋子。
温常氏等人的屋子在西厢房,女眷专属,清幽雅致。
丛安等人的屋子在东厢房,男客专属,另开小门,方便他们出门做事访友。
至于正屋,自然就是他和季明珠的。
白天温钧会在前院办事,晚上回后院陪季明珠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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