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情和温钧预料的差不多,季老爷收了信,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但是等温钧邀请他来家里一趟,陪着他见了季明珠和王家人,他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温钧趁热打铁,陪着他去了官府一趟。
于是一夜之间,上林县人人都知道,王雪雁为了嫁给有夫之妇,不惜忤逆爹娘,结果被季老爷从家里除名的事情。
季家这几天,也算是给广大百姓提供了丰富的瓜资源。
先是接回来“病重”后,在庵庙里养身体的大女儿,结果转头又将大女儿的姓改了。
吃瓜百姓纷纷:“!!!”
也是这件事后,很多不知道当年旧事的人,才知道,这王雪雁原来不是季家亲女,而是随着续夫人一起嫁进季家的外人。季柳氏也不是原配夫人,只是一个死了夫君另外嫁人的二婚女子。
联想到以前季家两位小姐在外天差地别的名声,有些人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一个亲生的二小姐声名狼藉,一个外来的大小姐却名声完美无缺,无一处不好,偏偏季家当家主母又是续夫人,这件事怎么就让人那么犯嘀咕呢?
当然,这件事纯属季柳氏背锅了,她虽然不管季明珠,却也没有故意陷害过她。真正在其中做了手脚的,是她的女儿王雪雁。
不过,这样一来,季柳氏好像又不怎么无辜,毕竟是她带来了王雪雁。
改名风波没过多久,王雪雁被季家赶出来,在客栈出嫁,之后两天,季老爷直接将她除名,彻底镇住了吃瓜的百姓,给他们添了一笔茶余饭后的丰盛谈资。
而之所以被赶出去,是因为王雪雁要嫁给有妇之夫,这个原因,是温钧另外派人传出去的。
他要将这件事彻底地撕开来,摊在大众的目光下,这样一来,将来出事,才不会牵连到他。
他这一举动很有先见之明。
因为三朝回门,朱诚良带着王雪雁回季家拜访的时候,特意路过了温家外面,邀请温钧一起。
南坊县在上林县的东面,要进城,必须经过温家村外面的官道。
但是——没也见过三朝回门还要另外带人的啊!
偏偏朱诚良似乎认为这一举动只是顺手,丝毫不觉得突兀,面上还带着温文的笑容,等在温家门外。
温钧无语半响,眉心微拧看向他身侧。
王雪雁就站在朱诚良身边,穿着正妻才能穿的正红色衣裙,头上带满了金玉首饰,珠光宝气,硬生生将她本来还算有几分柔美的气质衬成了暴发户。
见温钧看来,神色微动,露出意味深长的模样:“温钧,你不会拒绝我家夫君吧,别忘了,你们可是连襟。”
她似乎很以嫁给朱诚良为傲,神色里满是理所当然。
温钧勾唇,讥诮一笑:“王姑娘刚刚大喜,没有时间兼顾上林县这边,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是你知道,就不会说这句话了。”
王雪雁皱眉:“什么意思?”
“既然王姑娘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如何?”温钧打断她的发问,下巴微挑,淡淡道,“昨日岳父去了一趟官府,将王姑娘从家谱上去掉了,从此以后,季家再也没有姓王的人。所以,王姑娘恐怕误会了,我和朱兄并不是连襟。”
“什么!!!”王雪雁和朱诚良异口同声,不可置信地叫道。
看温钧表情不像骗人,他们的脸色飞快地难看起来。
王雪雁是惶恐不安,朱诚良却是满脸后悔。
“你,你不是说你是季家最受宠的大小姐吗?”朱诚良恼怒地甩开王雪雁,“刚刚温兄为什么叫你王姑娘,你到底姓王还是姓季?”
王雪雁最大的倚仗出了问题,压根没有心思和朱诚良解释,脸色焦急吼道:“这重要吗?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去季家!还有,我到底是不是季家大小姐,你难道不清楚,你送聘礼的时候也去季家拜访过,问我干什么?”
朱诚良被吓了一跳,认识王雪雁以来,她都是楚楚可怜、柔弱苍白的样子,时刻西子捧心,让人怜惜不已。
这会儿突然被她吼了,他竟然吓蒙了。
“你,你……”
“少废话,快上马车,去季家!”王雪雁脸色发狠,懒得理他,转身爬上了马车,示意车夫快点走。
但是车夫是朱家的下人,对原配夫人心怀敬重,对她这个抢了夫人身份的女人十分看不起,又怎么会听她的话。
挥了挥鞭子,慢悠悠道:“少爷还没上来。”
王雪雁咬牙,更加焦急,掀开帘子高声叫道:“快点上来!”
朱诚良抖了抖,心惊胆战,不敢再拖拖拉拉,连忙爬上了车。
车夫心里叹了口气,挥动鞭子,驾着马车离开。
温钧站在原地目送,微眯眸子,丝毫不意外的样子。
季家接下来,想必会迎来一团糟的局面,他不想惹到一身骚,所以并不打算去亲眼看看,转身回书房温书,等待外面的消息传开。
到时候,他自己叫知道季家发生了什么。
……
这几日季家发生的事情,除了让吃瓜的百姓们热情洋溢,也让王家人大开眼界。
王三舅早就知道季家管理混乱,因为季老爷续娶的那个夫人,小门小户出身,以前还曾是赌徒之妻,从未管过家,诺大个季家交到她手上,一直没有闹出丑事,都算是幸运。
季明珠这些年在季家过得不开心,也在王三舅的预料之内。
哪有续夫人会好好照顾元配夫人的孩子的?
他三不五时派人来上林县接季明珠过府玩,打发时间,就是怕季明珠落在续夫人手上,会没有好日子过。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季家的情况,竟比他知道的,还要复杂。
续夫人自己没有作妖,带来的女儿却死命地作妖,让人搞不明白她什么想法。难道在季家,好吃好喝,不比当年差点被人卖了的日子好过吗,为什么非要搞事?
唉。
王三舅叹了口气,这几日,连督促温钧读书都没心思了。
他也好奇季家的处理结果,于是在温钧的书房里借了几本书,打算回左侧院看看打发时间,等消息出来。
路过院子,下人刚好领了一个满脸傻笑的青年进来。
他随口问了一声:“这是谁?”
下人笑呵呵地介绍:“回舅老爷,这位是二姑爷,也是少爷的同窗好友,卫家卫二爷,过来找少爷有事。”
然后又给卫二郎介绍王三舅。
“这位是少夫人的三舅,也就是三舅老爷。这段日子,他在府里教导少爷。”
卫二郎一愣,恍然大悟:“原来是王先生。”
他听温钧说过,知道王三舅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会留在温家教导温钧,连忙拱手行礼,恭敬道:“不敢称爷,先生叫我二郎就好,我认识的人都是这样叫我的。听说先生是进士出身,二郎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进士,实在太幸运了。”
卫二郎喜爱读书,对有才学的读书人自带滤镜。
而王三舅身为进士,本朝最高学历之一,无疑让他十分激动。
明明是个腼腆的性子,这会儿,却丝毫不怯场,三两句就和王三舅熟悉起来,然后热情地吹起了彩虹屁。
王三舅是出身书香世家,头一次遭遇这种彩虹屁攻击,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但是很快,他就被恭维得飘飘欲然,完全不能自己。
好话人人爱听。
心情愉快之下,他连看书的事都忘了,拉着卫二郎聊了起来,还非要指点卫二郎读书上的不解之处。
卫二郎喜不自胜,迫不及待跟了他回左侧院。
两人在左侧院说了大半天话。
终于,过了兴头,卫二郎冷静下来,想起自己来温家的目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站起来道:“王先生,我还没来得及和温钧说上话。”
“你找他有要事?”
卫二郎:“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他……”
“那我陪你去找一下温钧。”
王三舅站起来,丝毫不见外,主动带着他去右侧院的书房,还解释道:“这些日子,季家发生了不少事,他有点心烦,在书房里看书。”
“季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实在辛苦温钧和弟妹。”
卫二郎叹息,表示理解,随即露出笑意道:“所以,我就来找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也让他高兴高兴。”
“到底什么大喜事?”
卫二郎哈哈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我夫人今日查出又有了身孕,夫人是温钧的二姐,温钧若是知道,一定也很开心,我打算和他一起庆贺此事。”
王三舅的脚步一顿:“又?”
卫二郎还在激动中,毫无迟疑地点头,笑眯了眼道:“没错,我夫人大年初一生下一个女儿,爹娘还为我担心,没想到夫人转眼又有了身孕。”
王三舅沉默了下来。
卫二郎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去找了温钧,和他说了温蔷的事,果然,温钧也十分高兴,让下人准备了一些贺礼,送到卫家去。
温家如今的情况今非昔比,早就不差银子,送礼比起当年更加大手笔。
卫二郎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埋怨道:“总是收你的礼物,倒是让人心里不安。你和弟妹什么时候生一个,我到时一定送一份大礼。”
温钧闻言不禁出神,怔怔看了窗外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过神,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日后总有机会,我和明珠都还年轻,不急于一时。”
卫二郎无可奈何,点点头:“好吧,那我先记下来,让夫人提前准备着。”
温钧颔首,眸子里饱含笑意,和他说了会儿话,亲自送他出去。
王三舅就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不知道想什么,见两人从书房出来,沉默地过来,一起送了卫二郎出门。
等卫二郎走远了,他犹豫半响,才磕磕巴巴开口:“温钧,你和明珠……是怎么回事?”
温钧:“嗯?”
“你们成亲也有快两年,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温钧一顿,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将年纪小的借口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王三舅挥手打断:“你别和我说这些,都是借口!你就老实交代……”他看了看庭院,见周围没人,凑到温钧耳边,低声道,“你是不是不行?”
温钧:“????”
王三舅见状,沉重地叹了口气。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