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钧和季明珠回屋子里休息,待到下午,赵博等人醒来,几人就在一楼要了一张桌子,一边用饭一边讨论院试的题目。
“什么?那道题原来是这个意思!”赵博拍了一下桌子,懊悔又失望,“我记错了,和另一道题搞混了。”
丛安自若点头:“我写对了。”
卫二郎摸了摸鼻子,羞愧道:“我也错了。”
赵博不死心,很快又问起了下一个题目:“那下一道呢,下一道怎么作答?”
几人纷纷回答,讨论得热火朝天。
结束之后,赵博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考得不错,抬起头,目光在温钧和丛安之间打转:“你们两个,会不会有一个人是案首?”
讨论得出的题目,这两人几乎全对,经义和策论也正中题型,几乎没有偏题,这样的还不能做案首,那就没天理了!
丛安闻言一顿,看了眼温钧道:“若是有案首,应当是温钧,我水平不如他。”
如果说县试的时候,他还比温钧厉害,只是压力太大,没有正常发挥,才错过了县案首。
时隔两年,温钧有名师,有天赋,有毅力,学业上早已超过了他。
就算他自认这次发挥不错,也不敢在温钧面前得意洋洋,觊觎案首之名。
温钧一笑:“你我对这位主考官都不熟悉,也不知道他的喜好如何,结果未定,言之尚早。”
他对案首之名有八成把握,当时具体名次如何,还要看结果。
……
两日后,院试结果即将出来。
一大早,温钧等人就等在府衙不远处的茶楼里,看到衙役张贴榜单,连忙示意各自的书童去看。
红榜下人挤人,周复生年纪小,个子不长,反倒成了便利。
他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不一会儿功夫就挤了出来,冲回温钧等人楼下,脸色大喜地高声喊道:“少爷,是案首!是案首!”
季明珠眼珠子睁大,一下子抓紧了温钧的手臂:“夫君,你听到了吗?”
她生怕听错了,再三确认,见温钧神色淡淡地点头,依旧不放心。等周复生上楼来,又连续问了七八遍。
周复生喘着气,努力呼吸,眼睛里满是激动和自豪,眉飞色舞道:“没有错的,少夫人,我看得真真切切,少爷就是第一名,是案首!”
季明珠闻言惊喜若狂:“太好了!”她抬头看温钧,眼底亮晶晶,脸颊激动得涨红,看得出比在场众人都要高兴。
怎么能不高兴呢,夫君数年辛苦,她看在眼里,怜惜在心里,如今终于有了回报,要不是在外面,她甚至想不顾形象地抱着夫君转圈。
温钧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是事情真的发生了,还是有些激动。
只是有季明珠的反应在前,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揉了揉季明珠的脑袋,没说什么,勾唇一笑。
另外几人见状,也纷纷道贺。
只是他们的小书童还没回来,心里牵挂自己的成绩,脸色都很担忧,道贺的话说起来不尽上心。
又过了一会儿,几人的小书童赶回来,带来好消息,才叫几人真正开怀。
这次院试,可谓大丰收。除了温钧获得案首,另外几人也纷纷斩获满意的成绩。
本次院试一共录取一百五十人,前十名为禀生,享受官府每月发放的银钱和粮食,还能前往府学读书,为甲等,十一到一百为增生,没有官府发放的银钱和粮食,但是也能前往府学读书,为中等,一百零一到一百五为附生,进入府学还需要考试,为最下等。
温钧第一,丛安第七,在前十名之内,都是禀生。
卫二郎在第三十二名,赵博在第八十九名,为增生。
虽然增生不如禀生,但是赵博对此已经十分满意,沾沾自喜道:“我现在是秀才了,而且不是吊车尾的,可见我这段时间真的太努力太辛苦了。回去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丛安瞥他一眼,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想起刚才的怠慢,转过身,对着温钧拱手,真心道:“恭喜,温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第一名的!”
赵博也来了精神,跳着道:“没错没错,恭喜温钧,你又是案首!”
卫二郎对自己的成绩有点失望,但是小舅子成了案首,也是一件叫人愉快之事。他微笑道:“不仅仅是案首,温钧已经是县案首、府案首,如今再拿到一个院案首,连中三元,是上林县二十年来第一个小三元秀才。”
小三元十分难得,尤其上林县又是一个文风不盛的地方,二十年来,竟只有温钧一个。
这消息要是传回上林县,不知道要受到多大的振动。
季明珠想到这里,也记起了自己之前的企图心,十分自豪,连连点点头:“没错,夫君是小三元!”
第64章
一通热闹后, 几人冷静了一些,也想起正事。
“走吧走吧, 我们先回客栈, 等下还有报喜的人要来,我们不在客栈,万一找不到我们,给人添麻烦。”
温钧点头, 几人遂下茶楼回客栈。
途中遥遥路过红榜处, 此处依然是人挤人,只是有人强忍激动,有人张狂大笑, 有人失望崩溃, 有人伏地痛哭。仅仅片刻,就看尽了人生百态。
赵博看着,有些心情复杂,但是这并不阻碍他刚才的高兴。
若是他没有上榜, 外面哭的人里说不定就有他一个。
几人回到客栈, 客栈里倒是安静,参加院考的学子们都奔着红榜处去了,大堂显示十分清静。
温钧下了马车,示意复生去楼上拿银子, 以做稍后的打赏之用, 然后便在大堂里找了一张安静的桌子, 几人一起等待报喜人。
……
同一时刻, 王家。
因今天是院试的日子,王斐季等人一大早就起来了,叮嘱下人套马车,他们要去客栈里接小表妹。
有人担心道:“要是温钧又找借口不来怎么办?”
“他敢!”二表哥愤怒,一拳锤在旁边的树上,“带上二十个下人,他再不来,就直接把人‘请’来!”
掷地有声,语气十分凶狠。
刚说完,身后就有人说话:“这么神气?”
“那是,他敢拒绝我们王家,今天一定要让他……”二表哥说话到一半,看着几个兄弟面上惨不忍睹的表情,回过神,也发现了这声音不对劲。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过头看了一眼,一个激灵,立刻像霜打了的茄子,老实得不得了。
“三叔。”
王三舅走近道:“怎么,刚才不是还很有主意吗?怎么突然就蔫了?”
二表哥嘟囔:“我们知道错了,大不了不带人,以理服人还不行吗。”
“什么?”王三舅脸色变得不悦,“我觉得你刚才说得非常对,就是要这样做,还想夸你两句,没想到你这么没用,一点坚持都没有!”
二表哥:“恩?”
“不过二十个人还是不保险,你多带一些,至少四十人!”
二表哥:“恩?”
这话是从家里最正人君子的三叔口中说出来的?他们没有听错?!
更加出人意料的话继续从王三舅口中说出来:“敢娶我们王家的表小姐,就要有接受王家考验的准备!你们去了客栈,直接派人守住前门和后门,先把他们的行李搬出来,千万不要让人逃走。若是那温钧又找借口不来,就告诉明珠,说我这个舅舅想收个弟子,问问她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众人目瞪口呆,这不明摆着是钓鱼执法吗?
您都说了要收弟子,还需要我们出什么力啊,那温钧知道消息,一定屁颠屁颠就来了。
王三舅是元鸿十四年的进士,入翰林做了几年的官,后来厌倦官场生活,带着妻儿返回苍州城,一心教导儿子,也顺带教导几个侄儿。
因家学渊源,几个侄儿在科举上都有成就。
如此一来,外人皆称颂王三舅教人有方,权贵富贾都想将孩子送到王三舅名下做弟子。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们才不信温钧会拒绝。
“好,我们这就去,一定将人带回来。”二表哥来了精神,迫不及待。
王三舅点头,也不觉得他们会失败,转身回屋,忍耐着焦急在屋里等待他们带人回来。
一群人精神抖擞,出了门,一边往客栈的方向走,一边说话。
中间路过张贴红榜的地方,看见无数学子在红榜下聚齐,忍不住停下,议论道:“我记起来了,那小子似乎是明珠表妹的娃娃亲,爹是一个叫温承贺的秀才,当年定娃娃亲的时候,我爹亲去看过。”
王家是书香世家,当年王老爷子是秀才,屡试不第,家里穷困,不得已,将女儿嫁给了来苍州城打拼、小有成就的季老爷。谁知女儿出嫁同年,大儿子就高中进士,入翰林为官,王家改换门楣,一跃成为乡绅权贵人家。
王家对于当年嫁出去的女儿,十分愧疚上心,外孙女定娃娃亲的时候,还特意派出二儿子去过上林县一趟,亲自见了外孙女的未来公公,得知对方也是文人,才满意而归。
有这门关系在,当年温承贺过世,王家也念叨了几句,所以他们这些小子才知道温承贺这个名字。
不过随着大伯二伯官途顺利,他们的目光也高了起来。
有人大言不惭道:“秀才之子又如何,也配得上我们表妹?”
“话不能这样说,温钧不是也来参加院试了吗,说不定就能中秀才,不用受祖上余荫呢。”
“嗤,便是真的中了秀才也不足为虑,区区微薄功名而已,咱们兄弟有三叔教导,早晚都会是秀才,怕他干什么!”
“可是,我们不是还不是秀才吗……”
“……”众人沉默。
王家家大业大,人口也多,老爷子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四个儿子又分别生了三到五个儿子不等,没有一个女儿。这些年,家里读书的孩子很多,凡事有了功名的,要么去府学读书,要么去国子监,留在家里的都是尚未通过院试的,也是科举中的最底层。
听说温钧有可能中秀才,有些人底气就有些不足,那是读书人面对自己的前辈天然而来的畏惧之心。
他们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温钧也没有通过院试。
说话间,一群人到了客栈外面。
正待下马,吩咐下人干活,将客栈围起来,不远处,两骑快马飞驰而来。
王斐季和几个兄弟好奇地探看了一眼,嘴里道:“不知道是谁……”
骑着快马的两人翻身下马,高声贺喜,打断了他们的话——
“恭喜上林县学子温钧高中案首,不知温案首可在,快请他出来。”
王家众人对视一眼。
“……”
报喜的声音引起了客栈里众人的注意,不等王家兄弟回过神,里面已经出来不少人,将报喜人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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