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李姝也学着张氏的样子双手合十向天,心里念念有词:“感谢诸天神佛,保佑我二人重逢,以后信女定多积德行善,求老天让我二人能再续前缘。”
李姝的祈祷赵世简听不见,他这会儿屁股正疼着呢。他爹回家后又打他了,用竹片狠狠抽了他屁股十几下,并且放狠话,“要是李家不把三娘嫁给你,你就打光棍去吧!”
吴氏心疼的直掉泪,“儿呐,你这样值不值得啊!”
赵世崇在一边说俏皮话,“是不值得,就摸了两把,遭这么大的罪,要是我,定要多摸两把!”
吴氏破涕为笑,给了赵世崇一下子,“滚一边去!”
赵世简挪了下屁股,“阿娘莫急,阿爹没有下重手,看着伤得重,过几天就好了。”见他哥出去了,他偷偷跟他娘咬耳朵,“儿子虽说是在梦里犯错,这也是儿子不自律,挨这顿打,也是儿子该得的。”
吴氏摇摇头,“昨儿闹哄哄的,外头少不得有人知道了这事。若是李家愿意许亲,我儿自然得偿所愿。倘若李家不愿意许亲,我儿难道以后就打光棍不成。”
赵世简屁股疼,咧了咧嘴,想想亲事的事儿,又红了脸,“若是李家长辈们不反对,定是能成的。”
吴氏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多大点,就知道想媳妇了,我还说要把你三姨母家的二娘说给你呢!”
赵世简立刻叫道:“阿娘饶了我吧,三姨母家的琦妹妹,力气比我还大!”
吴氏拍他一下,“胡说八道,你琦妹妹就是比寻常女孩儿壮实些,哪里叫力气大了。”
说罢,吴氏出了西厢房,到厨房吩咐费婆子给小儿子炖碗鸡汤补补身子。
因为身上有伤,赵世崇去学里给弟弟请了假,过后他自己去外城南门口看守城门去了。
赵书良自己爬上了八品小官,多少有了些小权势,给大儿子安排了外城南门口看门的差事,还给他定了同僚家的女娘为妻,等他再大些,就可以成家了。小儿子年龄还小,暂时还在上学。
赵世简不像他哥对经史子集一概不感兴趣,故此他一边读书一边跟着父亲习武。家里预备等他再大两岁,也寻个差事,一边当差一边读书,要是能考个武举什么的,迁升就快了。
赵书良原想着小儿子长得俊,又会读书,说不定能说门好亲。现下他自己惹下祸事,少不得以后只能说李家三娘了。他着人打听过,李家家主虽职位不高,为人却很不错,家风清正,教养的儿女都很好。也罢,抬头嫁女低头娶妇,若是儿媳妇家世比自家好,儿子就算以后凭自己本事迁升,也会被人说成吃软饭的。
赵书良早上走前,吩咐吴氏备些礼品,去李家看看李三娘。
吴氏吩咐过费婆子一些家务事,就带着慧娘一起往李家去了。
待到了李家,肖氏接待了她,“赵家嫂子来了。”
吴氏忙行礼道:“昨儿初次上门,着急忙慌的,连个果子都未曾带,实在失礼。今儿再次上门叨扰,还请弟妹见谅。”
肖氏也回礼,“嫂子客气了。”
肖氏并未与吴氏过多客气,怕对方觉得自家女儿不值钱,被人轻薄了,当娘的还给人好脸色。她一路沉默着把吴氏往正堂带去。
吴氏给张氏行过礼后,忙把慧娘拉倒前面来,“这是我的独女慧娘,给你李阿婆和李婶子见礼。”
慧娘屈膝行礼,“见过李阿婆、李婶子。”
张氏和肖氏见慧娘乖巧可爱,拉过来仔细看看,张氏忍不住夸奖,“这孩子长的真好,又乖巧。我家里有三个姐姐,让她们带你一起玩。”
吴氏笑道:“她小孩子家家,哪里禁得住婶子夸赞。比起婶子家的三个姐姐,她还差一些呢。”
肖氏摸了摸慧娘的头,“她还小呢,再长大些,定是不差的。”
说罢,肖氏叫了豆娘来,让她带慧娘去玩,自己与婆母一道陪着吴氏。
吴氏忙拿出她备的礼品,有给李姝的两匹尺头、两朵绢花、一对金耳坠、一只玉镯,还有一些小女娘们爱用的彩线、银铃铛,另有给李家其他人的果品点心。她一边从框里往外拿礼品一边说:“昨儿三娘受了惊吓,我带些小玩意给她压压惊,也是我赵家的一片心意,婶子和弟妹莫要嫌弃。”
肖氏忙推辞:“嫂子多礼了,我们原不是为了这些。”
张氏也道:“赵太太多礼了,赵太太能来看三娘,是赵大人和赵太太知礼,也是令公子改过自新的意思。只我们家若收了这些,外人知道了,如何谈论我李家。”
正常来说,若自家孩子被人这样唐突,定是要给吴氏冷脸的。张氏婆媳知道这中间的隐情,也不好做的太难看,故一直不咸不淡地对吴氏。
吴氏忙道:“婶子和弟妹听我说,我知道贵府定是不缺这个的。两个孩子之间的误会,原是我家二郎有错。我这当娘的,替他描补描补,不是我做娘的自夸,我家二郎一向老实,这回误打误撞的做下错事,还请婶子和弟妹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肖氏忖度她说的话,不知她到底知不知道实情,不敢说的太透。她看了婆母一眼,张氏冲她微微摇头,肖氏谨慎道:“我昨儿看二郎那孩子也不像个坏孩子,若真是以后能改过,我们也是喜欢他的。”
吴氏忙在李家人面前替儿子争分,“婶子弟妹不知道,我家大郎自小调皮,惯会上房揭瓦的,他爹时常打他,打过了还是皮。二郎跟他完全不一样,因他妹妹年纪小,他时常替我干些烧火端茶的家务事,不知道的以为是个丫头。从小到大,因他懂事,我们夫妇二人,没弹过他几指头。现下在学里读书,写的字经常被先生夸,在家也跟着我家官人习武。”
张氏也说道:“愿意读书习武,这样上进,也是个好孩子。”
肖氏听罢,感觉自己好像在自吹自擂,又说道:“婶子和弟妹不要觉得我是夸自己孩子好,二郎这孩子确实贴心。我家官人说,待过两年他大些,给他谋个差事,一边读书一边当差,要是能在科举上有所进益,不论文武,以后日子就不愁了。”
肖氏将心比心,当娘的说儿子,虽说有自夸嫌疑,但有个七八成总是真的。若以后赵家能给孩子谋个差事,姝娘嫁过去,日子倒是不用愁了。
肖氏连忙打住思路,呸呸,姝娘的梦忒不吉利,万一要是重蹈覆辙可怎么是好,还是暂时不
要提这个事情了。她得仔细问问姝娘,这赵二郎是为甚没的,多大没的。
慧娘跟着豆娘一起去了正房西屋,屋里只有丽娘在。
豆娘跟丽娘介绍,“这是赵家慧娘妹妹。”
丽娘见慧娘年级小,忙拿些果子给她吃,不敢给她吃茶,上了杯热热的红糖水,豆娘还拿了李姝做的升官图陪她玩。慧娘往常在家里就一个人,没有姐妹,偶尔二哥陪她玩,但二哥毕竟是男孩子,还要读书习武。大娘二娘家的姐姐们都出阁了,小侄子小侄女太小了,还吃奶呢。四婶家的琼姐姐,还有几个月就要嫁人了,没空陪她玩。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
忽然有两个姐姐这样细心陪她玩,慧娘很是开心。
李姝在西耳房里一圈一圈的纺线,两耳不闻窗外事。
肖氏并未叫李姝出来见吴氏,姝娘“被唐突”,总要做个委屈的样子。
吴氏到现在还未见到李姝的金面呢,她也好奇,李家三娘到底长什么样,能与小儿子有这样奇特的缘分,让二郎这样念念不忘。
她仔细问道:“不知三娘可好些?昨儿受了惊吓,吃饭睡觉可还正常?”
肖氏偷偷看了婆母一眼,张氏接过话茬:“看起来倒是正常,照吃照睡,就是精神头不好,恹恹的,吃的也不如往日多。”
吴氏心里称奇,二郎昨儿又没真唐突她,如何这李三娘就这样了?又小心试探,对张氏说道:“不知三娘在做何?侄媳妇还没见过她呢。”
张氏沉吟了片刻道:“这孩子今儿没精神,正在耳房里纺线呢。昨儿哭了一场,眼睛肿的不好见人,再寻着合适的机会,我让她给赵太太见礼。”
吴氏知道这是李家不想让她见李三娘,也未强求。待了一阵子后,她就带着慧娘回去了。
路上,母女二人坐在雇来的骡车里,吴氏问慧娘:“乖乖,李家姐姐们带你玩什么了?”
慧娘腻在她身上,掰着手指头数:“豆娘姐姐陪我玩升官图,丽娘姐姐带我编花绳,姝娘姐姐我没看到。还吃了几样果子,喝的红糖水。”
吴氏听见后,知道李家人并未迁怒慧娘。
一路摇晃着,母女二人回到了柿子树胡同。
赵世简见她娘回来了,挪动着疼痛的屁股起来了,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门口,问吴氏,“阿娘,如何了?”
吴氏斜眼看他,“什么如何了?”
赵世简顿时大囧,“阿娘取笑儿子。”
吴氏走到西厢房门口,摸了摸跟自已一样高的儿子,温柔道:“二郎放心,娘定会让你得偿所愿的。三娘已无大碍,今儿还纺线呢。娘送去的礼,李家也收了,可见李家长辈们是原谅你了。以后你得空多去李家转转,娘听说李家二郎也在读书,你们年纪相仿,全当交个好友。李家虽未明着许亲,你只要表现好,李家怎能放过你这样好的儿郎。”
赵世简红着脸答应了,吴氏又嘱咐他回房歇着,并让慧娘跟哥哥一起玩,她要忙家务事。家里杂物多,费婆子一个人忙不过来,很多时候吴氏都要亲自动手。
慧娘走的时候,豆娘往她的荷包里装了两把果子。她一边吃果子一边和二哥说话,“二哥,你身上疼的好些没?”
赵世简摸摸她头上的小揪揪,“二哥不疼了,过两天就好了。你在李家玩的好不好?”
慧娘眯眼笑,“李家姐姐们都很好,就是没看到姝娘姐姐。二哥,姝娘姐姐以后是不是要给我做嫂子。”
赵世简脸红了一下,“还不知李家答应不答应呢,你小孩子家家,别问这个。”
慧娘羞她二哥,“二哥想娶媳妇咯!”说完就跑了。
赵世简拿了本书假装看起来,满脑子想的是什么时候能再做个美梦。
李家人继续安稳地过着平常日子,然而,变故来的让人猝不及防。
第20章 惊雷起变故突生
自七夕节过后,李姝就窝在家里不怎么出门。赵世简伤好了后,厚着脸皮上了门。
他不找李姝,只找李承业。二人年纪相当,都是读书人,颇有共同话题。就是李承业嫌弃此人唐突过自己的妹妹,刚开始很是给了他一些冷脸。
好在赵世简心大,毫不在意李家人的冷脸,不时与李承业谈论课业,还向李穆川请教学问,殷勤的给李家婶婶大娘们干些杂务。李家父子发现这小子肚里有二两墨水,不是个草包,也愿意与他交流。张氏等人也发现赵二郎是个贴心的好孩子,渐渐的,李家人也把他当平常亲朋家的子侄对待。至于之前他干的没王法的混账事,都选择性的忘了。
赵世简来李家时,刚开始,李姝猫在耳房里纺线,后来也渐渐出来。
每回遇见,赵世简都大大方方地给她作揖行礼,假模假式的问:“妹妹好!”
李姝也假模假式的回礼:“赵二哥好!”再看赵世简,现在变成了少年郎,每次来李家都穿着得体的衣服,行止有度,看着颇为养眼。心里直骂,你个死老头子,倒是臭美的很!
期间,吴氏也见到过李姝。吴氏原以为李姝是个天仙,没想到相貌倒没有两个姐姐出众,比起慧娘也不如。
她悄声跟儿子说:“二郎,你没弄错罢?你那梦里,真是三娘?我看她没甚出众的地方。”
赵世简回他娘:“阿娘,阿爹说了,娶妻娶贤,姝娘以后定是会像阿娘一样贤惠能干的。”
吴氏笑骂他:“美得你,李家又没答应这门亲事。”
平平常常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八月中秋那一天,李穆川照常去衙门,一家人高高兴兴准备了月饼、鱼肉一大桌好吃的,谁知他夜里一直没回来。李家人等了许久,等来了陈氏。
陈氏带着两个孩子,惊慌问肖氏:“嫂子,李大哥回来没?我家官人一直没回来。”
李泗新坐在那里没说话,忽然,众人听见外面街上闹哄哄的,似乎有短兵相接的声音。
李泗新立刻站起身,吩咐李承祖和李承业,“大郎二郎,把大门堵死!亲家太太,今晚上不要回去了。”
陈氏更加惊慌,“李大爷,外面这是怎么了?”
李泗新在衙门干了几十年,听见外面这动静不同寻常,定是出了什么乱子。他在屋里左右踱步了一会,镇定下来,看一眼屋内的妇孺,安抚大家道:“都莫慌,我们是寻常百姓人家,就算有乱子,也牵扯不到我们身上。”
张氏吩咐郑氏和肖氏,“今晚不要洗漱了,把孩子门都带去歇息。亲家太太,你带着芙娘跟老二家的睡,镇哥儿与二郎三郎挤一挤,都早些歇息,夜里都警醒些。”
郑氏忙道“我屋里人少,可以再添两个。”
张氏看了她一眼,“今晚先这样,看明儿再说。”
两家人心里坠坠的,都去歇息了。
这一个晚上,只听外面喊声震天响,刀枪撞击的响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中途还有人狠狠踹了李家的大门几下,好在李家兄弟把大门堵得死,外面人没有太多时间,踹了两下就走了。
李家人都躺在床上,没有说话,却同时都失眠了。李姝知道,外面肯定是出兵祸了。
天还没亮,两家人都起来了,除了三郎,个个眼窝青黑。外面的刀兵声没有了,但不时还能听见成群的队伍一起跑步的声音。
张氏吩咐两个儿媳:“去做些简单的吃食来。”郑氏和肖氏领命去了。
陈氏想回去,李泗新开口了:“亲家太太先莫急着回去,外面闹了一夜,现下还不知道为何起的乱子,保不齐还有恶人在外乱窜。你带着两个孩子不安全,还是再等一等。”
事关两个孩子的安危,陈氏又停下了脚步。
她问李泗新:“大爷,可是要打仗了?”
李泗新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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