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整整一夜,又累又饿,撬开一户人家大门,却见屋里家具虽然一应俱全,但到处蛛网尘封,茶几玻璃面板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起码已经三五年,没有人住了。
他不死心,又继续撬开了七八户人家,家家情况差不多,米缸里空空如也,简直比他的脸还要干净。
内蒙地广人稀,像这类无人的空心村落在所多见,高志达气得骂娘,来到村后小溪灌了一肚子水,心中打算,留在这里只有活活饿死,只有先睡他妈一觉,养足精神后,在去找别的地方。
他回到屋里,往灰扑扑的沙发上一躺,肚子咕咕咕直叫,十分钟不到,胃里的水已经排空,饥饿感又一阵阵地袭来。
肚子里没有真材实料,想睡也睡不着,高志达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只好又爬起来,空着肚子继续赶路。走到中午,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是没有找到一口吃的,只好又灌了一肚子的溪水,喘歇一会儿,继续上路。
原野上空空荡荡,似乎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又走了好大功夫,忽见西南角丘陵后面,十七八头兀鹰不住在天空盘旋。
高志达心中一喜,莫非地上有什么动物的尸体?连忙打起精神走到丘陵后,过见地上有一具动物的尸骸,只是肋骨森森,骨头上附着的肉,已经被兀鹰啄食得干干净净。
高志达饿得狠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扑到尸骸上,伸舌头舔舐骨头上残留的血迹,又腥又黏,但细细品尝,倒也有一股别样滋味,添了半天,越添越饿。
他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拔了一根青草放进嘴里,心想:“我他妈要是头羊就好了,走到哪里都有吃的。”跟着又想,“还是不行,羊没有尖牙利爪,万一被狮狼逮到,不是反被吃了吗?”
胡思乱想一阵,强自撑着站起,趁现在还有三分力气,抓紧时间去别处找吃的,否则等到饿趴下了,那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谁知刚走两步,脚下一软,随着一道斜坡,骨碌碌地直滚了下去。呯的一下掉到沟底,脑门在硬石上一磕,顿时肿起了一个鸭蛋包。
高志达又惊又怒,这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也塞牙,惫赖劲上来,朝着那硬石就是一拳:“我叫你他妈碰我,叫你碰我!”
“嘶”的一声,高志达连连摔手,痛得脸都变了形,那硬石还是原样,可他手指关节差点没骨折。
高志达垂头丧气站起来,突然眼前一亮,只见乱石杂草中,竟然有一架断了一边翅膀的飞机。
那飞机外壳漆成军绿色,机身都已摔得变了形,机肚子朝天,舱门敞开,里面都是一个个的木箱。
高志达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忽而脚下一绊,前扑跌倒,脑门在什么东西上一磕,偏巧不巧,又磕在鸭蛋包上,当真是痛上加痛,差点晕了过去。
他哼哼唧唧爬起来,只见是磕在一个木箱子的菱角上,木箱上面三个字:“军用品”。
再四下一看,周围草丛中也都是这些木箱子,原来飞机坠毁翻滚,大部分木箱子都给摔落了出来。
他嘀咕一声:“原来是架军用飞机。最好箱子里装的是压缩干粮。”捡起一块石头,砸开木箱子,不由大失所望,原来箱子里一封封牛皮纸包裹的,都是子弹。
他又砸开六七个木箱,越来越是失望,除了子弹就是枪,还他妈都是沉甸甸的突击步枪,轻巧一点的手枪都没有。这玩意,一把就有七八斤重,现在两条腿饿得像煮熟的面条,软绵绵的,哪儿还有力气带上这些劳什子?
他抱怨了半天,还是带上了一把枪赶路,也许碰到山羊野兔什么的,打一只来烤得外焦里嫩,香喷喷的,咬上一口别提多带劲了。
他这样一想,口水都流出来了,踉踉跄跄又行到黄昏时分,只见夕阳如血,天空一阵阵地黑了下来。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高志达一喜之下,紧跟着升起了一阵恐惧,城市里铁定能找到食物,可是吃人的魔鬼也不少啊。
他心中矛盾万分,一步步挨向城市,见公路上方一块蓝色的牌子上印着五个白字:“深城欢迎您!”
高志达暗自吃惊:“我瞎走一通,怎么就到深城了?深城是座大城市,夜魔肯定多如牛毛,他妈小命要紧,宁愿活活饿死,也不愿被夜魔活活咬死。”
他这样一想,立马停下了脚步,钻进公路下的涵洞里,心说再饿一晚,也饿不死人,还是等天亮了,再进城弄吃的好。
高志达抱着肚子,迷迷糊糊刚刚睡着,忽而被一阵枪声惊醒,只听一人大叫:“往城里逃!”
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不,不,林志别进城,城里夜魔多!”
那叫林志的人叫道:“只有进城,他们才不敢追!”
跟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头顶跑过,奔向了深城。
……
林志埋葬了纳兰秋月,爬出矿洞,但见周围高峰环伺,天窗洞口这一头,已经深入群山了。
他辨明方向,只身赶往深城,走到中午的时候,群山间出现了一条机耕土路,两边杂草茂盛,有向中间合拢的趋势,最多再过得两年,土路也要被淹没在杂草中了。
他顺着土路往前走,忽听左边的密林里,传出一阵阵的枪声,心中一凛,穿过密林,只见山脚下一片红砖楼房,又有高高的烟囱,没有了房顶的厂房,看来以前这里是一片废弃的矿区。
矿区中间,矗立着一栋苏式大礼堂,一大群人团团围住,意图攻进礼堂,礼堂里有人开枪还击,凭险固守。
林志仔细一瞧,心中一跳,进攻的这方正是监狱的人,那么被困在礼堂中的,显然就是自己这方的人,只是不知道都是谁谁。
林志身上的突击步枪在矿洞已经打光了子弹,他想冲上去解决,也是徒劳,就在此时,只见进攻的这方有两名男子退了下来,顺着机耕路,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