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说着,转头看向张冰,却见她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自己,仿佛在瞧一个白痴。
过了一会,张冰才道:“安娜,你到底在讲什么?”
安娜说:“我说那人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在脑子里响起来,莫非……莫非……”冲口而出,“这就是心灵交流?”
张冰却说:“我指的不是这个。”
安娜愣了愣,说:“你指的是什么?”
张冰说:“昨晚上根本没有下雨。”
安娜睁大眼睛:“你说什么,没有下雨?那么大的雨,那么响的雷声,你没有听见?”
张冰摇了摇头:“没有。”
安娜惊道:“上帝,这怎么可能?机场离这儿也不远呀,就算那边没有下雨,可是你总该听到雷声,看见闪电吧?一道特别明亮的闪电,划过了天际。”
张冰叹口气:“安娜,你昨晚真是做了个噩梦。你看看地上,看看两边的树林,有下雨的痕迹吗?”
安娜左右一看,顿时瞠目结舌,不由深深怀疑起自己来,是呀,周围没有一丁点下过雨的痕迹。
她喃喃地说:“可是我看见闪电的时候,外面倾盆大雨,到处一片灰白……”
张冰心中一动:“一片灰白?”
安娜说:“是呀,连小草和树叶,都是灰白的。像是一张黑白照片。”
张冰说:“这就对了。”
安娜说:“什么对了?”
张冰说:“你不知道吗?人做梦的时候,梦里看见的一切通常都是黑白色的,偶尔会有蓝色。”
安娜怔住了,其实她也知道这个理论,那是因为人的视觉网状三基色,这是人眼睛看到景物最需要的东西,是人的视觉最先能也是无论在什么情况是都可以接受的色彩,它们分别是灰、白、蓝。由于它的存在,人的浅意识中所化出的梦境,只能是蓝白灰三色。不会存在其它的色彩。
安娜抓着头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昨晚的一切那么真实,怎么可能只是一场梦呢?
“把昨晚的一切都忘记吧。”张冰说道,“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回到机场,安娜洗了个热水澡,在妇婴室软和的沙发上躺了下来,昨晚惊吓过度,她这时也是精疲力尽、心神交瘁,没有多久就昏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安娜又看见了那张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使劲挣扎,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她恐惧极了,全身一阵阵发冷,那张脸慢慢贴近,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离我远点!”安娜在梦中大叫,“呯”的一声,滚落在沙发下面。
这下,她终于醒了,睁开眼睛,淡淡的月光照在身前,世界一片宁静,雪白的墙上贴着一张画报,上面是一张面容精致的空姐的脸,微微朝着她笑。笑容看起来有些瘆人。
安娜打了个寒噤,赶紧移开了目光,这么安宁的深夜,她额头上的冷汗却是潺潺而下。
“我一定要弄清楚,昨晚到底是不是梦,不弄清楚,我以后的日子只怕都得在恐惧中度过。”
她一咬牙,站起来打开门,只见二楼贵宾室的火光,忽明忽暗,走进去,只有陈显城一个人在。
“你又喝酒了?”安娜说。
陈显城手里拿着一瓶酒,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咕咚又喝了一大口酒,盯着身前的火苗,发呆。
“张冰他们呢?”安娜问道。
陈显城无精打采地说:“他们都去飞机上了,那儿安全。”
安娜说:“陈,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想找一家……”
陈显城佝偻着脑袋,不等安娜说完,直截了当地说:“帮不了。”
安娜说:“你都没有问是什么事儿。”
陈显城说:“管你什么事儿,我都帮不了。”
安娜说:“你帮我忙,那我就欠你一份情。”
陈显城说:“不需要。”
安娜说:“我答应你,今后你如果遇到危险,我会救你一次。”
陈显城嗤一声笑:“我也没有觉得,活着还有什么好。”
安娜叹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忘不了那女人,可是你这个样子……”
陈显城突然激动起来,歇斯底里地叫道:“给我闭嘴!!!”
安娜摇摇头,心想晏燕虽然死了,可是有这样一个男人对她如此痴情,也值得了,说道:“这样吧,你不是要杀那个林志吗?我答应你,到时候会帮你。”
陈显城抬起头来:“真的?”他知道林志不是善茬,光凭自己,多半杀不了林志,安娜身手不错,如果有她答应帮忙,把握就大了很多。
安娜点点头:“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
陈显城说:“你要我帮什么忙?”
安娜说:“我要你护送我去最近的城市。”
安娜虽然是女流之辈,但身体素质,别陈显城强得太多,说到“护送”,她其实只是想身边多个伴儿,自己不会那么害怕,而且有人看着自己,也能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产生幻觉。
陈显城瞧了瞧安娜:“你去城市干什么?”
安娜说:“这个……我,我能不说吗?”
陈显城一摆手:“好,成交!”
两人当下拿起背包,出了贵宾室下到一楼大厅,十二只机器狗静静地站立着,月光斜斜照在它们的身上,泛着黑亮的金属光泽。
安娜叹口气:“可惜这些铁家伙只听王帝和张冰的口令,我们只好步行了。”
陈显城说:“你不给王帝说一声?”
安娜摇摇头:“他们不知道最好。”
两人走出候机大厅,顺着进城的公路步行,走了两个小时左右,只见朦胧的月色下,城市黑黢黢的轮廓,如同一座巨大的死亡废墟。一声声尸嚎,被夜风传送了过来。
陈显城抖了抖背上的背包:“最多再走半个小时,就进城了。”说着,抽出了手枪。
安娜低声说:“不到关键的时候,最好不要开枪。”
陈显城哼一声:“我知道。用得着你提醒?”大步往前走,发出呼呼呼地喘气声音。他每天借酒浇愁,身体机能大大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