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奔驰车没油了。
瞥了一眼油表,司机只得就近停车,“这里离公司不远,要不……你去哪儿待着?”
“嗯。”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天,好半晌,郑贝贝才机械性的动作。
秘书跟着郑青峰一起去外省考察了,好在实习助理认识郑贝贝,她来的时候,助理并没有拦着她,“要不要给老板打个电话?”
看这眼下的泪痕,怕是出事了。
看出了助理的小心翼翼,郑贝贝点头:“嗯。”
“打吧,就说……就说我想在这里住几天。”
刚好,郑青峰办公室后面就是一个小公寓,他平时午休的时候会在这里睡一会儿,现在打倒是便宜郑贝贝了。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见小姑娘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助理识趣的关门出去了。
郑青峰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好正在开会,听贝贝想在公司住两天,他随口问道:“吵架了?”
“估计是的。”思考了一下,助理点头。
这还真是稀奇了。
不过因为小姑娘没有往外跑,以为事情不严重,正在忙工作的郑青峰也就没有细问:“那就随她吧,对了,马上到晚饭时间了你记得等会儿给她准备点吃的。”
“至于家里那边,我会跟袁昊打招呼的。”
“是。”助理瞬间松了口气。
晚上八点,加了两个小时的班以后,助理掐着点把提着饭敲响公寓的门。
“进来吧。”小姑娘的声音低不可闻,其中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一看就是哭过了。等助理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郑贝贝抱着膝头,倚靠着落地窗看月亮的场景。
幸好这里的窗户都是封死的。
轻咳一声,助理把饭盒放在郑贝贝面前的桌子上:“吃饭了。”
“我不想吃。”郑贝贝有气无力的摇头,“也吃不下。”
“别生气啦,郑少就是那个样子。”以为是郑袁昊说了什么话把她气到了,助理劝道:“老板回来会帮你收拾他的。”
……他爸上辈子是个背锅侠吧?
来了点精神,不想让助理为难,郑贝贝终于举起了筷子。半个小时后,看着只喝了一小碗粥的小姑娘,助理愁的不行。不过好歹吃了点,他也算是能交差了。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再次望向窗户,郑贝贝语气轻缓:“你父母的感情怎么样?”
“挺好的啊。”助理抓了抓头发:“虽然两个人老是吵架,但是他们最在乎的还是对方吧?”
“那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他们的感情是假的,都是装出来的,你会怎么样?”
“这不可能!”助理想也不想就否定。
不可能么……
她曾经也这么认为。
“谢谢。”留下这两个字之后,郑贝贝就关门了。
郑青峰再回来,已经是五天以后了。听助理说郑贝贝还在睡觉,他挑了挑眉,然后去敲门:“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才没有。”
赤着脚揉着眼给郑青峰开门,此时的郑贝贝已经冷静的差不多了,起码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了。
依靠在门框那里,郑青峰一脸玩味:“可以啊你,旷课快一周了,你们校长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
郑贝贝不吭声。
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郑青峰问:“行了行了,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
“……不想说。”
嘿,这三个人是商量好的吧?
“行吧。”郑青峰倒也不勉强,“我出去一趟。”
见他转身欲走,郑贝贝赶忙开口阻拦:“你要去哪儿?”
“有点事。”
“什么事?”
“见你……”见小姑娘不依不饶,摸了摸下巴,郑青峰道:“去见你奶奶,今天是她的祭日。”
一瞬间,郑贝贝就来的精神,“你是因为这个才赶回来的?”
耸了耸肩,郑青峰道:“清明节我都没去,现在总不好再装不知道。”
反正,一年也就这一次。
“那我也要去!”小姑娘一溜烟爬了起来。
以前郑贝贝只在爸爸的办公室见过奶奶的照片,还真没来给奶奶扫过墓。看着越发接近的青山绿水,郑贝贝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怪不得爸爸没带她来过呢,这也太远了吧?
汽车很明显的颠簸了一下,郑贝贝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瞥了她一眼,郑青峰悠悠道:“你奶奶当初死活不让火化,非得土葬,没办法,我只能帮她在山里找块风水宝地。对了,她还让我死后跟她合棺呢。”
“……你同意了?”郑贝贝问。
笑了一下,郑青峰果断摇头:“没有。”
郑贝贝:“……”
哦。
祭拜的流程相当的简单,就只是单纯的放点供品烧点纸钱而已,郑贝贝的认真,倒是显得郑青峰太过漫不经心。
“给你奶磕个头吧。”将手中最后一叠冥币丢进火堆里,郑青峰一脸平静道。
没有犹豫,郑贝贝跪下就是“砰砰砰”三个响头,声音之大,让郑青峰都觉得牙酸:“行了行了。用这么大的劲儿做什么?”
看了墓碑上的照片一眼,他道:“这是你孙女,亲生的,你以后别老给我托梦了,多保佑保佑她就行。”
呼出一口气,郑青峰玩味道:“不过我估计你对自己才三十多岁就当奶奶这事儿也很难接受。”
男人的语气里有笑,有平淡,有玩味,独独缺了感情。
重新坐到奔驰车里,已经不再新的坟冢静静的伫立在山坳里,和之前的年岁一样,只有它一个孤零零的待在这里。
不知寂寞,没有未来。
随着汽车的远行,坟冢很快就不见了。
见小姑娘一直扒拉着窗户往后瞧,郑青峰抬手将她的脑袋给揪了回来:“危险。”
“来看我奶奶怎么不带我爸?”老实了不到两秒,郑贝贝忍不住问。
“他清明、中元、春节来,这回不来。”郑袁昊压根就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他,可不是得避着点么。
“……明白了。”其实,郑贝贝更想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郑青峰单手支撑着下巴:“你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郑袁昊没跟你讲过,我是怎么对他妈的?”
“说过。”郑贝贝道:“但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呵呵呵呵呵呵……”一句话,让郑青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花孔雀?”
“滚!”
……
过了好一会儿,见小姑娘一脸委屈,郑青峰想了想,然后说:“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啊,好啊!”仿佛猜到了什么,郑贝贝正襟危坐。
组织了一下语言,郑青峰眼神放空:“从前有个男孩,他从一出生就非常的漂亮,但是呢,他家里特别穷。一开始的时候,他爸妈可宠他了,村子里的人见到这个男孩的时候,也总是喜欢逗他。
但好景不长,没过几年,他弟弟出生了。因为怀孕的时候男孩的妈妈摔了一跤,所以弟弟生来就带着残疾。”
说到这里,郑青峰忍不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男孩脑子很灵活,虽然早早就不上学了,但是他人机灵,也敢闯,所以男孩刚成年就赚了不少钱。
他以为家里人一定会支持他,但男孩不知道,他越是往家里拿钱,他爸妈就越是害怕他去外面的世界,毕竟那个时候没电脑没手机的,人跑了就找不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地里刨食、穷的连媳妇都娶不起的哥哥,还有残疾的弟弟怎么办?
于是,这对父母就想了个办法,只要男孩早早成了家,媳妇儿再给他生个孩子,有了血脉的牵绊,他这辈子不就跑不远了么?”
“这也太蠢了吧?”知道男孩就是爷爷,郑贝贝当时就怒了。
“没办法,那两个人没读过什么书,他们能想到的也只有这种点子了。”揉了揉太阳穴,郑青峰继续:“因为男孩长得好看,十里八村想嫁他的人多了去了。
他父母先是趁着男孩不备,偷摸拿绳子把男孩绑起来关到屋子里,然后就开始寻摸令他们满意的媳妇人选。
很快,一个长相普通,但家境比较殷实的姑娘出现了。
姑娘没有犹豫,也不管男孩怎么想,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嫁过来。”
“男孩知道这事儿么……?”郑贝贝舔了舔下唇。
“他知道个屁。”翻了个白眼,郑青峰忍着抽烟的欲/望:“他隔着窗户看到媒人上门,还以为姑娘是被骗来的。强扭的瓜不甜,而且男孩觉得这事儿搞不好会影响到姑娘的名声。
原本,男孩割断绳子是想跑的,但那个时候他多傻啊,男孩怕耽误的姑娘,就单枪匹马找她退亲去了。
当时,男孩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解释了一切缘由。”
“然后呢?”郑贝贝问。
“然后男孩前脚刚走,姑娘后脚就通知了男孩的父母,不出意外,他又被抓了回去。”只是这次,男孩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被迫和姑娘结婚,被迫和她洞房,被迫和她生孩子。
“直到孩子出世,已经变成男人的男孩这才算是恢复了自由。”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
张了张嘴,郑贝贝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好半晌,她才艰难道:“那、那……你和奶奶……”
一点一点收回自己的目光,郑青峰冷静且残忍的开口:“她毁了我的生活。”
所以。
“我也毁了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郑袁昊:反转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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