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活着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不要为不相干人生气难过,他不值得。”
“人生的确很累,所以要把那些累赘抛开,不要过多的追悔,轻装上阵,才能收获远方美丽的风景……”
云妮不动声色地背着伍再奇平时说的话,眼睛里看着陆梅梅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心里却十分希望陆梅梅能把往事告诉她。
很遗憾,直到陆梅梅含着眼泪走远,云妮也没有听到陆梅梅提起杨双河半个字,云妮感觉自己身上的八卦细胞都在不停地叫嚣。
韦邦辉已经在催促她上车了,她最后看了一眼陆梅梅抱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握住了上车的把手,一跃而上,又开始了烧火的工作。
“那个不是谭澎湃的爱人陆出纳?”古正冠大声问云妮,“你才来几天就认识人家?”
“陆姐姐是我们隔壁大队的,我原来就认识她。”云妮含糊其辞地回答他,“昨天他们带孩子去龙源矿卫生院看病,我碰到了她。”
韦邦辉也大声说,“谭组长这个孩子也是挺造孽的,听说自打出生,就一直病病歪歪的,一年里有几个月都要吃药。”
“可不。”古正冠叹了一口气,“谭澎湃夫妻俩还是双职工呢,都差点供不上这个孩子的药费了,听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云妮柱着铁锹站直了身体,她微微一笑说,“以后就会好了,小时候经历一点磨难,长大了才能一帆风顺。”
古正冠瞥了她一眼,“你说话的神态像老人,像神棍,只不像小女孩,你的体力,耐力,像个铁汉子,也不像小女孩。”
“……”云妮脸黑了下来,“我且当你是在夸我吧。”
古正冠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百九十一章透水事件
第三百九十一章透水事件
蒸汽机“咣当咣当”地一路急行,停在了发电厂,云妮一个纵身,跳下车头。
这时候,一群卸煤工看见火车停好,在烟雾缭绕中蜂拥而上,他们跳上车厢,抡起铁铲,将煤一点一点地卸下来,大量煤粉升腾,空中飘起了漫天的煤雾,把卸煤工的脸染成了一个个大花脸。
奔波了一天,蒸汽机又回到了龙源,云妮背上自己的背包,在这寂静的夜里,回到了招待所。
招待所里,所有的房间都是静悄悄的,估计大伙都已经睡觉了。
一推开自己的房门,云妮看到,招待所昏黄的灯光下,那个身材高大,剑眉星目的青年看着自己微微一笑,脸上的冷冽便如同遇到了火焰,一瞬间悄然退散。
“我给你提了热水,用毛巾盖着桶口,这时候洗,水温倒正好。”伍再奇上前接过她的背包,“饭盒也用温水泡着,你洗完澡就可以吃了。”
云妮的脸上闪过一抹感动,“你没在办公楼底等我,就是在弄这些东西?”
伸出右手擦了一下云妮沾染了煤粉的脸颊,伍再奇漆黑如星子的眼眸有一丝心疼,“我小妮难道不是应该穿得干干净净地,每天只莳花弄草,修篱烹茶?”
云妮看着伍再奇手指头上的一抹污迹,她抬起头认真地说:
“再奇哥,我干了几天活,得出了一个结论,每个人过得都像是劫后重生,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一个人要多加努力,馀生才能毫不费力。”
“你倒是越挫越勇了?”伍再奇无奈,“好吧,你只管往前冲,别忘了再奇哥总是会在你身后。”
使劲地摇了摇伍再奇的手,云妮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一都直知道的呀。”
伍再奇放开她的手,“去洗澡吧,水要冷了。”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餐的云妮无所事事,明天就要走了,她决定到图书室去,跟商和道个别。
图书室除了商和,照例寂寂无人,商和拿着笔,正在写些什么东西,看到云妮过来,他停下了笔,“你们明天回去了?”
“嗯,我特意前来告别。”云妮拉过一张桌子坐下,“你那个弟子许才根上武术学校的把握有几分?”
商和又继续写了起来,“不知道,我没有跟他去参加面试,他的名额是傅繁义给的,回来的时候,傅繁义说,有六七成的可能性。”
云妮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翻了一下,随口说,“我们几个也参加了面试,没有意外的话,估计会和你的爱徒作同窗。”
“你们交给小许的那一式步法叫点水式?”商和抬头道了一声谢,“我当时以为不是什么要紧的武功,所以没有阻止狗蛋教小许,却不知它精妙如斯,我们受之有愧。”
——这时候的武艺密技,人人都视若珍宝,哪里会像云妮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教授别人。
云妮微微一哂,“为什么很多古老的技艺都失传了呢?就因为人人都敝帚自珍。”
“还有些人家讲究一个传男不传女,更有人觉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慢慢地,一些东西就会失传,以至种种绝技湮灭于人间。”
“道理是这么没有错。”商和瞍了她一眼,“可是也不见你去教魏清扬,他当时还没有得罪你吧。”
云妮也笑了,“我说了这么多大话,其实是不想告诉你,我这一式步法,是还你面包票的人情,你偏偏要揭穿。”
“这面包票这么贵?”商和略略沉吟了一下,“这一式步法,玄妙非常,后招可以借用前势,而前势又可以在后招里发挥的淋漓尽致,这种神妙无方的步法,你拿来还人情?”
“哈哈……”云妮挠挠头,“步法再精妙,也要他能勤快练习,他非要把腰筋、臀筋、胯筋都练到位了,才能飘逸潇洒,随心所欲地腾转挪移。”
商和看着手中的毛笔,久久没有出声,刚沾了墨的笔尖滴了一滴墨在他刚写好的纸上,他恍如不见,兀自沉吟了一下,才又问道,
“当年,拐狗蛋和小彪的那几个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
“二个年轻人,一胖一瘦,一个中年妇女,穿着一身军装。”云妮蹙眉回忆那几个人的典型特征,“那个中年妇女下颌有一颗小痣。”
商和目光微闪,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外面冲进来一个女人,她神情慌乱,脸色煞白,嘴唇不住地哆嗦,嘴里还喊着,“商师傅,完了,井下透水了……”
“什么?”商和嚯地站了起来:“小根是不是在下面?他今天小连班。”
“是,就是小根。”中年妇女放声大哭,“他们今天在九十四号井,刚刚有消息传出来,上部其他巷道有水涌进了九十四号工作面,现在好几个人都困在里面了。”
“好几个?”云妮脸色也变了。“还有谁?”
“不知道……”中年妇女瘫倒在地,“我只知道有我的小根。”
云妮和商和对视了一眼,俩人也顾不上地上的中年妇女,拔腿就往井口跑去。
这个时候的井口一片狼藉,场面非常混乱,跑出来的矿工有些瘫倒在地,有的在嚎啕大哭。
云妮随手拉住一个正在抹泪的矿工,急切的问,“井下还有多少人没有出来?”
“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那个矿工惊魂未定,有些语无伦次,“我幸亏跑得快,水都到了我屁股边了,我撒腿就跑,幸亏跑得快……”
“都有谁?”云妮更加着急了,何况伟是许才根的徒弟,师傅没有跑出来,估计徒弟也玄了。
“小许肯定没出来。”那个矿工又抹泪了,“我看见他刚往工作面的深处走过去,他还带着他那个学生徒弟。”
“还有谁?”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云妮耳边响起,云妮回头一看,是伍再奇。
云妮叹了一口气,“再奇哥,我们班的何况伟就是小许的徒弟,看来他也没有跑出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旦夕祸福
第三百九十二章旦夕祸福
那个矿工脸色青白不定,“我估计还有甘革命同志,透水前,他正在检查九十四号工作面的安全情况。”
“前天,小许报告上去,说九十四号工作面的煤岩壁上发现了挂汗,挂红,煤壁发凉,裂缝也出现了渗水,说担心是透水前的预兆。”
“今天甘革命同志就带人来探测,谁知道,我刚看到他们下到九十四号工作面没多久,就出事了。”
云妮心里更加不安,“红梅在安全科……”
矿工渐渐镇定了下来,他又想起一件事,“我看到安全科的人里就有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红梅。”
“应该是。”云妮不淡定了,“她今天早上还说要跟人家换班,最后下一次井。”
从头到尾不置一词的商和眼神凝重地看着嘈杂的井口,紧紧的蹙起了眉头,云妮也朝着那个纷乱的方向望去。
这时候,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从一辆大卡车上一跃而下,然后从车上卸下各种各样的工具。
伍再奇说了一声,“救护队这时候才来?这种情况,需要尽快地排水。”
十几分钟后,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拥到了这个写着“安全第一”的斜井旁。
一时间,哭声,喊声,不绝于耳,傅繁义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开始喊话,
“矿工同志们,家属们,大家让开,别挡了救护队的路,他们要安装抽水泵,你们都走到旁边,尽量保持肃静。”
有人出面主持,场面才稍稍有些平静下来,商和也对哭得肝肠寸断的许才根的妈说,
“小根妈,你冷静一下,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糕,里面有很多可以躲避的地方,他不会有事的。”
许才根的妈哭得更加大声了,“他商叔,自从他爸爸在井下出了事,我都不愿意他下一线,可是他硬说会小心。”
“前两天他就跟我说,煤壁上有挂汗,挂红,说担心会透水,我劝他请两天假,他说现在正是大干的时候,他不愿拖后腿……”
中年妇女两鬓花白,双眼红肿,声音嘶哑,衣服也因为是刚从地上爬起,沾满了一片煤粉,显得异常狼狈。
大家都怜悯地看着她,推己及人,今天的她,未尝不是将来的自己。
主持救援的,正是朱矿长,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的线条冷硬,眉毛十分浓密,一眼望去,十分冷峻。
此刻,朱矿长浓密的眉毛拧得紧紧的,正在追究责任,“安全科管的什么安全?在这种大干的时候掉链子?”
——他心头的怒火冲上脑子,说的话自然就不好听,眼看自己还有几个月就调到宁城去了,在这种时候,出这么一挡事情,简直就是在扯他的后腿。
许才根的母亲冲了出来,跪在他的面前,她涕泪交零,哀痛欲绝:
“朱矿长,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根,可怜他爸爸才走了几年,他们老许家就剩这根独苗苗了……”
朱矿长拉她起来,“小根妈,你站起来,你尽管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抢救还在井下的同志。抽水泵已经开始安装,九十四号工作面有高出水平的掌子面,我们相信他们能坚持到我们的救援的。”
云妮和伍再奇肩并肩站在井口前面,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取了她全部的心神。
自从来到这个大陆,除了开始那几个月,她从来都是自信满满,胸有成竹,但是,这一刻,面对这种不可抗拒的天灾人祸,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力不从心。
云妮语气涩涩地开口了,“怎么办?红梅还在下面。”
“一个人不吃不喝,最多能支持十天。”伍再奇也面色凝重,“我们只要十天的时间。”
——吃的,喝的,我都有啊!可是怎么才能送进去?云妮陷入了沉思。
“快看,进去架设管道的救护队员出来了。”
“快,去,问一问里面的情形……”
一群人呼啦啦地跑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了?水冒到哪里?”
“……进不去。”那几个队员面面相觑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积水已经淹没一部分巷道的顶端了……”
小根妈眼睛一翻,昏了过去,井口又是一阵慌乱,卫生院的医生赶紧把她拉上了救护车。
“这回麻烦了。”伍再奇也知道不妙,
“就算是他们躲到了高处,没有被水淹,但是里面有些地段已经被水隔开,是个真空地带,没有多久,就会导致缺氧窒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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