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我真的没有做…一定是其他人,他们恨君氏,所以才会下此狠手。”
“大哥觉得会是谁?”
梁如兰三个字差点从楚夜舟的嘴里说出来,事实上他就是这么怀疑的。梁如兰那个女子极悍妒,肯定是梁家人做的。
他咽了一下口水,把那三个字咽回去,打眼看到跪在一旁的两个姨娘,顿时有了主意。
“一定是她们,就是这两个贱人!”
桂姨娘和红姨娘都呆住了,她们万万没想到心里正窃喜着,这祸竟然从天上来。惊愕过后,齐齐痛哭辩白。
“大爷,不是奴婢啊…”
“大爷,奴婢冤枉啊…”
明语下意识看向锦城公主,锦城公主微微摇了一下头。锦城公主没打算放过君家二房,不过她重活一世儿女双全,只想替儿女多积些福。死太便宜这些人,她要的是他们生不如死。所以她不会让君涴涴死得太轻松,她还想看看君涴涴更惨的样子。
不是爹娘做的,也不是丈夫做的,明语只觉心下一松。
那两个姨娘哭得惨,卢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怒喝道:“报官吧!”
“母亲,不能报啊!”楚夜舟跪下去,心里怕得不行。
“大哥,不是你做的,你怕什么!这两个奴才不知感恩,居然还起了这样的歹心,就该送交官府用刑,看她们还招不招。”
小冷氏帮着腔,心里越发痛快了。君涴涴这个死鬼要是知道自己是被人害死的,死后还有仵作验尸没有半分体面,该是何等愤怒,死都瞑不了目。
想想都痛快。
卢氏发了话,这事自是要报官的。
这样的结果正中君家人下怀,明语冷眼看着哭得快要晕倒的文氏和君大爷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他们确实是早就知道君涴涴是被人害死的。
骨肉都可以利用,真是叫人心寒。
所以,这事到底是谁做的呢?又谁透露给君家人知道让他们来闹的呢?
送官后仵作验过尸,确认君涴涴是先被人用韧性极好的细丝先勒死,然后挂上房梁的。上过堂后,两个姨娘不肯认,自是把梁如兰供了出来。
论动机,梁如兰最有嫌疑。
梁如兰肯定不会认罪,却无法洗清自己的嫌疑。因为昨天她确实出现在楚家大房,还摆着主母的款教训两个姨娘,这事她狡辩不了。
最后不知道官司如何扯的皮,罪名落到桂姨娘的头上。桂姨娘被判了谋害主母之罪定在秋后问斩。
经此一事,梁如兰的名声也臭了。
柳皇后狠狠申斥梁夫人,斥她教女无方。陛下也很是震怒,一怒之下捋了梁将军的奉先将军的封号,贬成校尉去护城大营喂马。梁家不敢再有什么动作,更不敢再惹上什么事非,随便找了一个商贾,把梁如兰嫁出京外。
君涴涴的尸体在京兆府停了好几日,都有味道案子才结。结案后楚夜舟派了几个下人来收尸,连夜买了一口薄皮棺材,草草安葬了事。
君家那边应该是得了什么好处,对于此事也没站出来指手划脚。可叹君涴涴生前一直笃定自己能荣华富贵一生,会高高在上受人景仰。不想落到如此下场,当真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半点都怨不得旁人。
大房这事让坊间议论了好些天,直到和孝公主出嫁的日子来临。在此期间,明语和锦城公主去永王府看过永王妃。永王妃的精神还好,对于脸上会留疤的事情看得比她们还开,竟然让她们不要放在心上。
通过君涴涴的死,让明语觉得这京中的水比她想的还要深。
那个人会是谁?是敌还是友?
“你说会不会是收到她密信的人,那人想独享这个秘密图谋以后拿出来威胁我们,所以才将她灭了口。”她问季元欻。
“不无这个可能。”
季元欻脸色同样凝重,他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那人在暗他们在明。在夺储之争的背后,好像有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团团围住,每一环都是背后之人在操控着。
这种感觉十分不好,且很是强烈。
“那人到底是谁,他知道这样的秘密,到底想做什么?”
“先不管他是谁,他要做什么,我想我们很快就会知道。”
猜测没有任何意义,那人如果真要做什么,自然会有所举动,到时候就知道了,只是这般被动的滋味很不好。
明语想想,便把这事先放到一边。
私下问过银杏,荔儿最后可有什么异常之举。得知荔儿最近一切如常,还有以前一样当差时,她沉默许久。
私心里,她希望对方根本没有什么其它的心思。如果是这样,她愿意尽最大的可能替对方谋一门好亲事。如果对方是真心不愿嫁人,她愿意赠送房子田产,让对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很快到了和孝公主出嫁的日子,这可是举国的大喜事。明语作为一品侯夫人肯定要去的,锦城公主是和孝公主的姑姑,也是要去的。
母女二人约好时辰,一起去到贤王府。
此次接待来客的人是楚琉璃,想来因为和孝公主的缘故,贤王愿意给她这个体面。至于贤王妃,自是身体抱恙不能起身。
夫人小姐们挤在一室,正中间坐的是和孝公主和凤城公主。宁雅看上去瘦了一些,阴着一张脸看不出半点喜色,倒是凤城公主和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正欢。
明语母女进去后,原以为会收到宁雅不善的目光。没想到宁雅还拉着明语说了一会儿话,言语间颇为亲昵。
这可真是奇了。
明语不会以为一个人会突然转性,也不会认为都到了这个时候宁雅才想着与自己交好。她客气是敷衍着,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不时看向柳月华,顿时恍然大悟。
以前,许多人都以为她和柳月华的关系不错。所以宁雅装着和自己亲近,就是想刺一刺柳月华,还真是叫人无语。
这些人中,除了几位公主外,风头最劲的就是柳月华了。不时有人和她攀谈,她神色略有些倨傲,优雅地应付着。
宁雅半天没看到柳月华露出嫉妒的模样,也不愿再和明语闲扯。明语乐得自在,与一旁的余夫人交谈起来。
锦城公主和凤城公主都是和孝公主的姑姑,按礼是要交待私房话的。三人进到内室后,外室的人便全部捧着柳月华说话。
明语不时收到柳月华望过来的眼神,从中看出对方目光中的得意和炫耀。她觉得有些腻味,便悄悄出去。
一到外面,顿觉呼吸顺畅。不多时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柳月华。两人相视一笑,笑容都带着疏离。
“明妹妹,你是不是怨我?”
明语莫名,“柳姑娘此话何意?”
“是不是上次我在宫中称呼你为武安侯夫人,我瞧着你这次都和我生分了?”
“柳姑娘想多了。”
柳月华面上露出一丝伤感,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明妹妹与我生分,宫里重规矩,我岂能在宫中随意称呼。你知道我的难处,那是一步都不敢错的。以前不敢错,往后更不敢错。明妹妹真要因此与我疏远,我也不怨。”
明语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得前段时间得意忘形飘到没边看不上自己,最近又反醒过来要拉拢自己了。
她以为自己是谁,又把别人当成什么了。
“柳姑娘说得没错,礼不可废,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姐姐妹妹的叫着容易叫错,还不如依着规矩来。”
柳月华闻言,目光黯然,苦笑一声。
“我就知道明妹妹是生我的气了,一切都非我所愿,明妹妹真要误解我,我也是半点法子都没有。我比不上明妹妹,有人处处替你打算。而我…祖母年纪大了,我只能靠自己。我知道你必是听了什么传言,才会对我这般。我不怪你,只怪我命不好。”
明语有些听不下去了,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已经不想和柳月华再谈论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什么叫不怨,什么叫不怪?对方凭什么怨她凭什么怪她?说得好像错都在她,是她前后态度不一。
她没有心情再掰扯这些,直视对方的眼睛。“柳姑娘说的话我听不明白,你是你,我是我,你为何要和我比?我与柳姑娘总共没见过几回,有些事情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因为我对你没有任何看法。”
柳月华脸色一白,眼神变幻着。
“原来武安侯夫人是这么看我的,也好…也好…”
以后她做些什么,也不用觉得愧疚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
贤王自以为温柔,实则油腻得令人想吐的声音传来。明语连忙行了一个礼,也不管他是什么脸色赶紧告退。她没有看到贤王的眼神,那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阴鸷森冷。
走了没多远,还能听到他那谦谦君子般的谈吐。还有柳月华的声音,娇娇柔柔的让人恶寒。两人郎情妾意,应该是已经看对眼了。
方才和柳月华一边说话一边走,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她看看了方向,朝前面走去。金秋银杏默默地跟在后面,走着走着她觉得有些不对。
听到有人说话,她不想撞见贤王府后宅的那些姨娘妾室,连忙朝两个丫头招手,齐齐躲到假山后面。
透过假山的窟窿,能看到一道朱色的身影。
“王爷果真和那贱人在一起?”
“回娘娘的话,奴婢亲眼所见。”
明语心一哂,她只想着会碰到王府的妾室通房,没想到会是贤王妃。早知道是贤王妃,倒是不用躲起来。不过躲都躲了,现在出去不太合适。
“那贱人心里恐怕正得意着,她是不是找人打听我的病情了?”
“奴婢听前院的婆子说,她身边的人确实打听过。”
“…呵,怕是盼着我死,好给她挪位子,真是个蠢货。她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丧妇长女,还是柳家人,王爷和贵妃娘娘真的会看重她。不过是借着她做个踏脚石,一旦目的达到,她就是个弃子。”
“娘娘,咱们回去吧,要是被王爷知道…”
那丫头肯定不敢接这个话,贤王妃的声音刻薄得很,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她冷冷地哼着,语气变得更加尖刻。
“知道就知道,就算我是个病人,也能出来透个气。他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你说那个贱人是有多蠢,她怎么就看不明白。以前楚贱人那么风光,背后不也是有国公府作靠,还在我前头生了儿女,到头来还不是弃子。这人哪,要是没有自知之明,只有死路一条。看看楚家大房的那个君氏,以前何等风光,谁人不夸她贤惠大气。楚国公府的嫡系一回来,他们就得靠边站。到后来落到那样的下场,不就是因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与人相争。”
“娘娘说的是,那些人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迟早都不会有好下场。”
第80章 磨合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 明语怎么也不会想到表面病弱温柔的贤王妃居然会说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来。光听声音, 她都能想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必是扭曲尖刻的。
后宅之中果真人人都是戏子, 个个都精于表演。
那丫头又说了一些贱人的事情,什么看到王爷就不知廉耻地纠缠。还有什么端着世家嫡女的名头,私下却比一般人家庶女的做派还要下贱。
“娘娘,奴婢瞧着王爷也不耐应付她, 不过是看在她身后的柳家面上。她虽有国公府嫡长女之名, 可哪个人不知道国公夫人并不喜欢她。等柳老夫人一故去, 国公府那边怕也是没什么人给她撑腰。”
贤王妃似乎是笑了一下, 笑声很是难听, “你说得没错,她能有今日的张狂,不过是皇后娘娘给的脸面。那贱人自以为尚方宝剑在手可以为所欲为, 真当自己是个万人宠爱的香饽饽。你别看几位王爷费心讨好她,不过都是表面功夫。”
“可不是嘛,瞧她那张狂的样。”
“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说到底不过是个棋子。要不是辅国公夫人的女儿还小, 怎么会轮到她。她以为能取我而代之, 真是可笑得很。我是正室, 我岂会自降身份和这些贱人相争。等她入了府,自有楚琉璃和她斗。任凭她们争得头破血流,我都是最后的赢家,她们是争不过我的。她们盼着我死, 我偏要活得比谁都久,且看着吧,有那贱人哭的时候。”
这个贱人不用猜,说的应该是柳月华。
明语自嘲一笑,她以前对贤王妃还生出过同情。如今看来,皇室之中哪有几个是值得同情的人。前世里笑到最后就是贤王妃母子,要是没有几分手段心计,又怎么可能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楚琉璃一辈子都没有看清楚,还在做着将来宠冠后宫和冷贵妃一样可以压在嫡皇后头上的美梦。贤王妃算计的还真没错,柳月华若真进了贤王妃,几乎可以料到楚琉璃会有什么反应,两人一定会针锋相对。
柳月华自以为有皇后娘娘为靠,自己伊然成了京中贵女之首。以后无论嫁进哪个王爷的后院,将来都能入住宫中,成为宠妃,甚至母仪天下。孰不知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个棋子。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那身影也看到了她。小脸蛋上一喜,眼看着就要朝她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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