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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然练成了往生阵……不对,这不是往生阵,往生阵只能聚集凡人魂魄,而这个阵法却能将上神的神魂聚在一起。堕仙震惊的看向续断,看到他额间的痕迹后猛地皱眉:“续断,你可是走火入魔了?”
  “堕仙师父,师父的神魂算是聚集了吧,接下来该如何做?”续断看向堕仙,眼底一片漠然。
  堕仙知道现在不是操心续断走火入魔的时候,于是立刻上前查探一番季听的魂魄,沉思片刻后道:“季听乃是凡人成神,魂魄自然要用凡胎养,不如先一并养上几百年,再将魂魄投入轮回道养上一世,而这躯体则放在万年神木上修补,等到时机成熟接收魂魄。”
  “听堕仙师父的。”续断面色惨白的朝他跪下行礼。
  堕仙一把搀住他:“你和商陆回去休息,剩下的我去做。”
  “堕仙师父……”
  “听话,否则我不管了。”堕仙一脸严肃。
  续断沉默一瞬,颤着指尖从怀中掏出红绳,一头绑在了自己手腕上,一头系在了季听无意识的神魂上,红绳在系上两人的瞬间便消失了。在堕仙震惊的目光下,他虔诚的看着季听的神魄:“师父先去投胎,续断很快便去寻你。”
  说完,他看着堕仙:“堕仙师父,麻烦您了。”
  堕仙心中还在翻江倒海,再想续断先前对季听的过度关注,仿佛明白了什么,难掩震惊的将季听躯体和神魂都收了起来,再将续断和商陆一起送回神殿养伤后,这才赶去安置季听。
  一连数百年转眼即逝。
  为了让季听好好养上一世,堕仙特意为她选了人间皇族的身份,接着将她的躯体放在了神木上养着。
  续断养伤的时候,整日里做得最多的,便是守在师父的躯体和神魂前,一连守了几百年后,等季听神魂投胎了,便用天地镜看着人间皇宫的某个女人。
  他不满季听没有以嫡公主身份出生,可听堕仙的,说如今怀季听的女人乃是人间帝王最宠的妃子,她的孩子才更受宠爱,再看妃子的生活确实奢靡,续断便放心了。
  十个月之后,季听便出生了,续断为让人间帝王更加看重她,特意幻化托梦,告知这是盛世之女,她好,王朝便好,她不好,王朝便落败,更是在她出生后一个时辰内,为干旱地区下了雨。洪涝地区排了水,一时间王朝对这个公主拥护至极。
  续断满意的看着这些,看着季听从一个肉团子长成胖乎乎的小姑娘,从襁褓中的婴儿变成会跌跌撞撞走路的小包子,偶尔实在忍不住想念,还会偷偷去皇宫,整夜看着她的睡颜发呆。
  转眼便过去了七年,季听也六岁了。堕仙看不得续断整日里荒废时光的样子,强行将他从天地镜前拎了回去:“季听很好,你有这闲功夫,先将你额上戾气消了吧,否则哪日突然出事,当心再也见不到季听!”
  续断本是没什么情绪的,唯有听到季听二字才会有所反应,此刻听到堕仙的话也是,第一反应便是如今的师父已经六岁,人间百年只是弹指一挥间,若是师父回来时看到他额上痕迹,定是要担心的。
  “徒儿这便去闭关。”续断凝眉说完,转身便去了灵泉。
  堕仙一脸无语,他虽然早知道拿季听压续断肯定有用,可私心里却一直不想承认,直到此刻没办法了,不得不用了这一招……所以续断对季听真是那种感情?堕仙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头大无比。
  喜欢自己师父,这简直是欺师灭道!
  续断不知堕仙此刻心情有多复杂,进了灵泉便安心打坐净化戾气了,如今的他虽然还未飞升,可也只差临门一脚,早就过了需要吃喝养护身体的时候,所以不吃不喝闭关上百年还是没问题的。
  额间戾气散得很慢,但还是逐渐消散,这么下去几十年,定然会全部消除,可惜刚闭关十一年,手腕上便似有东西牵引,续断一瞬间心浮气躁,先前的努力彻底白费。
  他眼底闪过一丝红光,很快又消失不见,沉默的朝凡间去了。红绳动了,说明师父有危险,他必须要尽快赶去。
  在跟着红绳的牵引去寻师父的路上,他用神器查看季听这十年生活,结果一看瞬间黑了脸。在他闭关之后,王朝突然覆灭,季听的公主身份彻底没了,还是宫中人拼死把她护送出去,才保全了一命。
  然而这只是开始,出宫之后没多久,她被拐卖至一家青楼,做起了苦役,由于生性敏慧,知道刻意扮丑,所以才能平安长大,可是前不久她被老鸨无意间看到真实容貌,如今被关在了起来,正准备高价卖出初夜。
  续断看到身着红色美衣、一脸无助的坐在床边的季听,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只想将青楼那些人屠戮。可他到底忍住了,不仅是因为自己天劫将至,更是为了季听。
  若是因为她伤了人命,恐怕她的功德也会亏损,不易于休养生息。
  续断冷着脸,很快便到了青楼,隐去额间痕迹后走了进去。老鸨正在门前热情迎客,看到他身上衣料不凡,立刻高兴的迎了上去:“公子有些眼生,莫非是第一次来?待奴家多叫几个姑娘陪陪公子,免得公子长夜寂寞。”
  “不用,我是为了听姑娘来的,不得让旁人烦我。”续断阴鸷的看她一眼。
  老鸨被他吓了一跳,讪讪开口道:“听姑娘已经上台了,公子里面请。”
  续断一听,眼神更加冷了,抿唇朝里面走去,一眼便看到刚从房间走到台子上的季听。
  季听怯怯的站在台上,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下方,虽然做苦役的时候见过不少姑娘登台,可到她的时候,却还是十分不安。她不会唱曲也不会跳舞,若是卖不出价钱,老鸨会不会毒打她一顿?
  早就在青楼待了许久、不觉得卖身是多大的事的季听,此刻只怕待会儿要挨打。正在忐忑时,突然跟台下一个年轻公子对视上了,她怔了一下,先是右手的手腕一热,接着心脏狠狠颤了一下。
  季听从不知什么叫一见钟情,可看到这位清风朗月般的公子后,突然就懂了,原先没有生出的难堪,这会儿突然就生了出来。若他们非在这种场合认识,该有多好。
  “十万两!”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突然叫价。
  季听愣了一下看向男人,不懂自己什么都不会,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花这么多银子要她。
  “二十万!”又有人高呼。
  季听眉头微蹙,眼底的不解更加清晰。而她娥眉轻皱的模样,叫下头的人更加狂热了。
  三十万两。
  四十万两。
  一直到七十万两,终于不再有人叫板,那人得意的起身,正要去牵季听的手,就听到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八十万两。”
  场内立刻一片哗然,老鸨兴奋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一百万两!”那人怒道。
  续断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我的是,黄金。”
  他的一句话,如水滴在了热油里,场内瞬间炸开了,季听呆滞的站在台上,再次和他对视时,仿佛自己在做梦一样。
  所以……她刚一见钟情的人,今晚要做她的恩客了吗?
  第95章
  大红喜被,洞房花烛,续断看着脸上染着一层绯红的师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季听也是紧张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两个人隔着三米的距离谁也不敢看谁,一直就这么沉默着。
  窗外传来清楚的丝竹声,还有男人和姑娘们的调笑声,男人喝了酒,又是在这种场合,污言秽语的很是惹人厌烦,续断蹙了一下眉头,不动声色的设了一道结界,将外头的声音都阻隔了。
  季听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轻微的不同,等意识到时,满屋子只剩下红烛哔剥的轻响。
  今日怎么静得这样早?她好奇的往外看了一眼。
  “时候不早了,旁人或许都睡了。”续断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局促的解释,一双星眸时不时的偷瞄她一眼,对如今这个活生生的师父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这是他第一次跟自己说话,季听心尖一颤,只觉得就连他的声音,自己也是喜欢的,于是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
  看着她圆润的耳垂,续断一时间失了神。
  季听低着头害了会儿羞,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人过来,意识到如果今日她不主动,恐怕这一夜俩人都要这么僵持着了。
  她不想卖身,若是想的话,也不会扮丑这么多年,可如今已经被老鸨发现了,那便一定会走上旁的青楼女子的路,以后周旋在不喜欢的众多男子之中,直到人老珠黄重新做苦役。
  如今的她唯一能庆幸的,也便是她第一个恩客,是她一见钟情的人了。季听又瞄了续断一眼,在他看过来时赶紧低下头,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说也奇怪,她对男子多是厌烦,可唯独今日见到这位公子,竟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若她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估计死活都要嫁他吧。
  红烛落泪,续断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季听鼓起勇气看向他,注意到他红得滴血的耳根后,突然没那么紧张了。他比自己还紧张呢。
  “公子?”
  柔柔的声音响起,续断喉结动了一下,接着眼眶泛起了湿意。他等季听与他说话,已经等了几百年了,如今终于等到了。
  季听看到他眼底的泪意,不由得吓了一跳:“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续断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别开脸轻拭眼角,接着一只小手捏着一块手帕递到了自己面前。
  续断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师父,突然不知该做什么。
  “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歇息吧。”季听红着脸,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续断大脑有一瞬卡壳:“歇息?”
  季听羞涩的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后转身往床边去,续断仿佛受了蛊惑一般,不自觉的跟了过去,刚到床边便被季听拉住了衣袖,轻轻一推便把他推坐在了床上。
  “公子,奴家帮您更衣。”季听低头小声的说完,便将手放在了他的腰带上。
  续断吓了一跳,着急的往后退了一步,季听怔愣的看着他,半晌不确定的问:“公子是想让奴家先更衣?”
  续断抿唇不语。
  季听为难的看他一眼,还是顺从的去解自己的衣衫。在她衣衫掉落时,续断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歇息是什么意思,当即沉着脸用被子裹紧了她,忍着杀意别开了脸。
  若不是怕有损师父功德,他一定要杀了这楼中所有带坏师父的人。
  季听被他裹成了粽子,呆滞半晌才小声问:“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对奴家不满意了?”
  “没有,”续断僵硬的开口,脑子里却闪过她方才无意间露出的香肩,他强行将画面驱逐出脑海,绷着脸开口,“你是小姑娘,怎么能随便在男人面前做这些,赶紧把衣裳穿好。”
  “……”
  身后无人应声,续断顿了一下,有些担心自己的语气会不会把师父吓到了,犹豫半晌后开口:“你别怕,我明日会帮你赎身,再帮你安顿下来,你日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准再看人脸色懂吗?”
  身后的人还是不说话,续断迟疑片刻,小心的转过身去,猝不及防看到了无声哭泣的季听,瞬间便哑了声。季听还如刚才一样被裹在被子里,只有一侧肩膀还隐约露在外头,她不发一言,只是安静的掉眼泪,见续断看向自己后,便泪汪汪的与他对视。
  “……你哭什么?”续断哑声问。
  季听咬住红唇,用力到被咬的地方泛着点点的白,续断有种冲过去制止的冲动,但看到她眼角的泪后还是生生忍住了。
  “公子可是看不起奴家?”季听哽咽着问。
  续断皱眉上前一步:“为何这么说?”
  “若不是看不起,为何不肯让奴家伺候?”季听反问。
  续断愣了一下,肩膀微微放松了些:“你便是因为这件事才哭的?”
  “……公子买了奴家一晚,却不肯让奴家伺候,还要帮奴家赎身,难道不就是一边看不起奴家,一边又觉得奴家可怜,所以才如此行事吗?”被人救赎本来是好事,可到眼前这人要做这件事时,季听却生出点点气闷,她低头在被子上蹭掉眼泪,“既然公子不喜欢,那奴家也不强求了。”
  续断顿了一下,看着眼前赌气的她突然生出一点奇妙的感觉,就好像他一直以来敬仰的大人突然变成了小孩,而自己却成了要安抚孩子的大人。看着季听眼角的泪,他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觉得有趣,同时又唾弃自己这种惹师父生气的态度。
  他抿了一下发干的唇,默默走到季听身旁坐下,如她许多年前对自己那般,伸手帮她拭去眼泪,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目光顿了一下,温声安抚:“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不忍你受委屈。”
  季听不解的看着他。
  续断叹息一声:“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太过疏忽,你当初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方,你我重逢也不会是在这种境地。”
  他用到的那个词,是重逢……季听猛地睁大眼睛:“你知道我的身份……”
  “师……听儿,这些年你受苦了。”续断眼角泛泪。
  季听怔怔的看着他,许久之后突然别开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也并不认识你,不管你是为何而来,我只提醒你一句,如今太平盛世,你若是想做什么出格的事,怕是不会成的。”
  她竟是将自己当成了前朝旧部。续断浅笑一声,干脆顺着她说下去:“你放心,我没有不自量力到那种地步,我只是……想救你脱离这里。”
  季听顿了一下没有说话。有人来救她了,她该高兴才对,可此刻却只有难堪,一来是因为被前朝旧臣知道自己沦落青楼的事,二来则是因为,她原本以为看上了自己的男人,原来只是为了她的前朝公主身份而来。
  “你先睡吧,明日我会去找老鸨替你赎身。”续断温和的开口。
  季听沉默许久,再没脸面像刚才一样求一夜恩赐,默默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续断便守在床边,一守便是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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